軟腔柔調(2 / 2)

給廖哥兒當夫子的事落定後,沈沅的心情很不錯。

因為她既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日後興許還能有機會再見到陸之昀。

她正想尋個借口,打道歸府。

江豐卻倏地把廖哥兒從圈椅上抱了起來。

廖哥兒的小臉明顯有些不情願,還在江豐的懷中踢了幾下小短腿。

沈沅不解地看向他時,卻見江豐的神情有些尷尬。

“小的得帶廖哥兒去趟淨房。”

廖哥兒卻奶聲奶氣地答道:“我,我也不想去淨房呐~”

江豐立即回道:“哎呦小祖宗,您還是去一趟吧,您上次就說不去,最後…可把小的折騰慘了。”

碧梧不禁掩嘴一笑。

這江豐雖比他那哥哥江卓的性情詼諧有趣些,卻也是個辦事穩妥利落的人。

她正這般想著,卻見江豐竟是衝她使了個眼色。

碧梧並沒立即反應過來,江豐已經湊到了她的身前,低聲囑咐道:“你先隨我出去,關於廖哥兒的事,公爺有話要單獨同你家主子交代。”

***

轉瞬的時當,這雅間內,便隻剩了沈沅和陸之昀兩個人。

沈沅的心情正有些緊張時,卻聽見樓下,竟是倏地傳來了琵琶泠泠如落玉盤的清音。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她循著楹窗看去,便見樓下已有伶人成雙,一個抱著琵琶,另一個則抱著三弦琴,正娓娓道來地唱著小曲。

唱的曲子,則是陸遊寫給唐婉的那首《釵頭鳳》。

沈沅回過神後,方才柔聲問道:“大人是有話,要單獨同我講嗎?”

話音甫落,數名小廝便持著豐盛精美的菜肴魚貫而入。

待他們將菜都擺在桌麵後,陸之昀修長且指骨分明的大手已然執起了象牙筷箸,他用筷柄指了指沈沅,低聲道:“都是些淮揚菜,邊吃邊談罷。”

沈沅猶豫了一下,還是柔順頷了下首。

其實她還真的有些想念淮揚菜了,京中的菜式雖然也能入口,但是她吃起來卻還是不習慣。

尤其是這些菜式裡,還有一道她最喜歡的五丁包。

但是一想到要在陸之昀的麵前用食,沈沅還是有些放不開。

陸之昀見沈沅沒動筷子,便瞥了身旁的小廝一眼。

那小廝是個有眼力勁的,立即便用公筷往沈沅的食碟中夾了個五丁包。

沈沅方才用纖手持起了筷箸。

她還未來得及夾起那個五丁包,便聽見了琵琶琴弦乍斷的刹音。

那聲音很是刺耳尖銳,曲音也因此而中斷。

隨即,天邊忽地下起了如瀑的大雨。

穿雲裂帛的雷聲亦是驟響。

那聲音轟隆隆地,惹人心驚。

陸之昀仍巋然不動地端坐著,他平日的氣質便是深沉莫測,給人一種天即要塌陷,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感覺。

沈沅那張巴掌大的芙蓉麵,卻驀地變得慘白至極。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狂跳,還伴著悸顫和如被刀剜似的疼痛。

自沈沅重生後,京師也曾下過一次雨。

那場雨遠沒有現在大,可那時的她便覺出了自己的不對勁。

因為前世的她曾在雨中跪了三日,還死在了雷雨交加的莊子裡。

所以今世的她,不僅格外怕雨,這天上一旦下起雨來,便同要索了她的命一樣。

“轟隆隆——”

數道洶洶的雷聲複又響起。

陸之昀自是注意到了對麵美人兒的異樣,他蹙眉問道:“你怎麼了?”

沈沅慌忙站起了身,麵上已是淚眼灼灼。

這雷聲大到,讓她竟是看見了自己的魂魄,即將離開軀體的靈異場麵。

她是凡身肉胎,魂魄一旦離身,便意味著死亡。

心中是難言的恐懼和慌亂,沈沅隻想趕緊離開這處,她不想讓男人看見自己的窘態,也喪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陸之昀卻於這時走到了她的身前,他高大峻挺的身影,亦將虛弱無助的她罩得嚴嚴實實。

沈沅於慌亂間,忽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陸之昀的聲音沉了幾分,又問:“你到底怎麼了,犯了心疾?”

沈沅柔弱的水眸中,又落了幾滴淚。

她說不出半個字來,心中卻突然湧起了一個猜想。

適才她在碰觸陸之昀時,那些難以忍受的痛苦不僅儘數消失,她的魂魄也似是在一瞬間,複又遁回了她的軀體。

她怕極了雷雨。

而陸之昀,卻好像能鎮住她的魂魄。

作者有話要說:端午安康,這章隨機發三十個紅包

參考資料:

(1)《揚州鹽業實話》

(2)梅花書院設定參考真實曆史,女子能當夫子教小孩是私設。

(3)唱詞引用《釵頭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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