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漢子聞言,隻是輕嗯一聲,接著眉心緊蹙,從懷裡摸出一方令牌,上麵用隸書刻著【武衛】二字。漢子粗糙的大手在令牌上摩挲了片刻,忽的眼裡閃過一絲怒意,揚手便將令牌丟棄於山野路旁的灌木叢裡。
那諂媚之人見了,頗為可惜的轉頭看去,嘀咕道:“那可是純銅打造的令牌啊……”
漢子仿佛沒有聽到他的惋惜聲,雙目直視前方,心中思忖著什麼。
那諂媚之人自覺失言,三角眼提溜一轉,開口說道:“將軍,小人倒是想到了一個好地方,剛好咱們身上也沒剩多少盤纏了,要不就去……”
為首的漢子被他說得心動,特彆是那勞什子詩會還有不少大唐世家的才子千金,若是能夠抓到幾個虜到突厥獻給頡利可汗,說不定自己還能受到更多重視。
一念及此,漢子心動不已,滿意的讚了那人一聲,拍馬便朝那人所說的地方疾馳而去。
半個時辰後,馬隊在一座小山坡上停下,低頭看去,那是一片延綿的桃園山穀,忽而一道北風吹來,還能聞到一陣桃花芳香混雜著酒菜的香氣。
咕嚕~
為首的漢子尷尬的摸了摸肚子,疲憊的神情漸漸被猙獰取代,想起自己好好的右武衛將軍,大唐的彭國公,竟然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而下麵那些世家閒人卻花前對飲,心中好氣。
“將軍,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小姐,待小人去擒來幾個美嬌娘,讓她們陪將軍喝上幾杯……”那三角眼舔了一下皸裂的雙唇,望著不遠處驚愕連連的才子佳人,躍躍欲試。
漢子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最中央的一張長案上,那裡有一道身影讓他差點忍不住調轉馬頭……
就在這時,那人也發現了他,並起身越眾而出,走到馬隊跟前,疑惑道:“王君廓,你不去長安述職,跑來朔方做甚?”
“王君廓?”李靖身後的眾人麵麵相覷,這人他們可是久聞大名了,所謂的‘匪將’說的就是麵前的這個粗狂漢子。一個品行不端,靠偷盜劫掠起家的下作之人而已,在世家之人眼中,與販夫走卒還不如。
似乎是感受到那些人不恥的目光,王君廓濃眉倒豎,豹眼環視一圈,見偌大的桃園竟然沒有一兵一卒守衛,心中稍安。
居高臨下的望向李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李靖會出現在這裡,但王君廓自視有幾十號沙場勇將的手下跟著,應該能夠穩住局麵,一番思忖過後,嘴角輕揚,用馬鞭指著那些飄香的酒菜,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李將軍,正好,王某趕了幾天路,剛好也餓了,莫不……我們就邊吃邊聊?”
李靖眉心緊蹙,對於王君廓在幽州的所作所為,他也有些了解,去年玄武門之變,李淵命通事舍人崔敦禮征召幽州大都督廬江王李瑗入朝,可是李瑗卻被王君廓設計陷害,落得一個逆賊之名。
李世民知道族叔李瑗與大哥李建成有勾結,得知此事後,為了安撫幽州眾將,隨即認命王君廓為左領軍大將軍,兼幽州都督,加封左光祿大夫,實封食邑一千三百戶,又將李瑗家中的人口賞賜給他。
本來到了這裡,王君廓應該是最大的受益者了,一番設計陷害,不僅升官加薪,還成了幽州地界文臣武將的最高指揮,真真當了一回小皇帝,讓他好不快活。
可是,年初回朝述職的檔口,李淵族弟李玄道讓他幫忙帶一封信給房玄齡,就是因為這封信,讓心中有鬼的王君廓糾結了一路,就怕李玄道在信中將他的醜事公之於眾。
於是,王君廓拆開了李玄道的信……可是,讓他無語的是,隨從四十來人,包括他自己,都看不懂書信上麵的內容,隻因為,特高堂的李玄道竟然用的是草書。
臨近渭南的時候,王君廓越想越不對勁,幽州北還有後隋需要盯防,李世民為什麼這個時候讓他回長安述職?再加上陷害皇室成員,心中本就發毛的王君廓竟是什麼都不管了,帶著手下隨從一路北上,企圖逃到突厥。
然後,就有了今日的相遇……不速之客王君廓……還有人群中,倚著桌子對他饒有興致的席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