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團渾身上下被雨水衝刷地濕漉漉,眼眸漆黑,隻有一隻腳上穿著鞋子,也不知道是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渾身臟亂得很,頭發上臉上衣服上更是布滿了泥土被打濕後泥濘的模樣。
其中要說最狼狽的,莫過於那頭像海草一樣的頭發。
紀青團也不在乎,任由那坨頭發在自己的臉上糊成一團。
這副模樣再加上閃電的襯托,活脫脫就是山村鬼片的既視感。
紀榕被嚇了一大跳,僵在原地瞬間走不動道了。
紀葎牽著閨女的手,自然也感知到紀榕的變化,他緩慢地將已經進入屋子的視線轉移了回來,挪到了紀榕看到的位置,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紀家的大孫女回來了,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人傳到李創業的耳邊。
彼時李創業正帶著一對人在山裡麵尋找,一顆一顆的樹木像黑布一樣遮在人的頭頂,又是雷電交加的時節,李創業吩咐著眾人不要走遠,一點點往裡找。
畢竟紀榕和秦招上次就是在山裡找到的,鬆花大隊除了這個山,其他也沒有什麼危險的地方。
下雨天找人本來就是一件特彆困難的事情,不僅聲音會被雷聲雨聲遮擋,就連地麵都變得滑溜得很,好幾個社員都摔了一跤。
李創業的臉色變得越發陰沉,在聽到消息前,他其實已經快自我安慰不下去了,心裡基本認定紀家的大孫女是被拐了的。
李創業眼神裡滿是驚疑,“找到了?”
那人點點頭,“嗯,自己走回去的。”
李創業有些不敢相信,和同行的社員們打過一聲招呼,率先朝著紀家的方向走過去了。
李創業抵達紀家的時候,紀青團還保持著剛剛紀榕所看到的姿勢,站在紀家門口眼神空洞,就是李創業見多識廣,都忍不住小心肝顫了幾顫。
不過他很快緩過神來了,人沒丟,他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紀青團不知道李創業的僥幸,她的眼睛一直盯著紀榕站著的位置,被雨水衝刷得發白褶皺的手指摳著薄薄的衣服,連摳出個洞來都沒注意到。
這個時候,留守家中的紀紅彩也撐著大雨傘走了出來,看著突然出現的紀青團,撇撇嘴道:“我就說沒事的
吧,非得勞民傷財去到處找人,這不,人就自己回來了。”
李創業無心同紀紅彩辯解,視線注意到了同樣趕過來的薑常清,連忙迎了上去,“你怎麼樣?還好吧?”
薑常清的狼狽並不比紀青團好多少,下雨的時候他並沒有帶雨傘雨衣,當時被雨淋得半濕。
後來再一次出去倒是穿上雨衣了,隻是不知道紀紅彩從哪裡翻出來哪個時代的雨衣,上麵全是被老鼠啃咬過一個洞一個洞的,彆說擋雨,連遮風都做不到。
但是薑常清也沒有在意,還是穿著和眾人一起到處找人。
薑常清的臉色有些發白,麵對李創業的問候,他點了點頭,“還好。”
李創業又重複看了他兩眼,再看著紀青團,轉過頭對著擋在門前的紀紅彩道:“他們兩個都淋了雨,你最好煮一鍋薑湯給他們喝下去,否則感冒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紀紅彩:“哪裡就那麼矯情了,誰沒淋過雨似的,等會拿塊毛巾擦乾身子換套衣服,明天起來保管一點事沒有。”
大半夜的又要紀紅彩去燒火煲薑湯,她才沒那麼勤快,再說了,柴火就算不用錢,那也得廢人力去撿吧!今晚這場大雨,山上的樹枝爛樹肯定都濕透了,家裡的當然得省著用。
李創業沒想到,隻是簡單的一鍋湯紀紅彩都這副口氣,“一鍋湯能廢你多少功夫?”
紀紅彩梗著脖子,“薑不用錢啊?大隊長覺得便宜,那大隊長家煮了湯送兩碗過來不就好了?”
李創業簡直都要被紀紅彩的無理取鬨給噎死了,甚至在心裡嚴重懷疑自己繼續當大隊長,管紀家的事情,他會不會連壽命都短幾年?
李創業氣得指著紀紅彩的手指抖啊抖,最後還是放了下去,“你們家的人,你自己看著辦。”
紀紅彩再次撇嘴,“瞅,大隊長也舍不得吧。”
李創業再次暴怒。
紀榕隔著好些個人看著大隊長,突然感覺他就想噴火的霸王龍。
以前紀紅彩看到李創業時還會害怕哆嗦,現在完全隻剩下反抗鬥爭了。
紀榕輕輕拽了拽紀葎的手,“爸爸,爺爺都淋濕了,能不能去我們家洗澡呀?”
就紀榕看紀紅彩這耀武揚威的模樣,猜測她還得鬨一會,她自
己渾身乾乾淨淨一點事都沒有肯定不在乎。
可是爺爺不一樣,遠遠地,紀榕還能看到薑常清的手微微發抖。
紀葎看著薑常清,想到鍋裡早先做飯後順便燒起來的水,點點頭,“嗯。”
紀榕心花怒放,二話不說跑到了薑常清的身邊,身後拉過他的手。
紀榕這才發現,薑常清的手心裡竟然滿是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