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一百六十三章(1 / 2)

良久,紀榕才看到馬瑛的眼睛輕輕眨動著,眼眶漸漸爬上了濕潤的水霧,她伸著顫巍巍的手,就連嘴唇都不住抖動著。

馬瑛顯然是激動極了,紀榕不明所以,又偏過頭看向引起馬瑛這番動作的薑常清。

他隻是帶著笑意,一臉感慨。

紀榕小腦袋瓜裡突然浮現出不可思議的念頭:爺爺該不會就是馬奶奶一直在找的師兄吧?

不會吧不會吧?紀榕的眼睛也慢慢瞪得溜圓。

紀榕一瞬間想到了上次馬瑛邀請她們去家裡,詢問起爺爺時高方俊說的話,當時紀榕也覺得沒有那麼巧的事,現在兩個老人的表情就仿佛在同紀榕說世事無絕對...

就在一片寂靜中,馬瑛突然伸手捂住了腦袋,正出門丟垃圾的宋惜梅剛好抬眼望過來,也顧不上垃圾了,連忙跑過來。

紀榕還在手足無措地望著馬瑛時,宋惜梅已經跑過來扶住她,“你不會是偏頭痛又犯了吧?”

馬瑛緩過神來,抿著嘴唇輕輕笑了,“沒,就是頭有點暈。”

三十幾年的時間,記憶裡的人容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馬瑛依舊一眼就認出了他。

馬瑛一隻手撐在宋惜梅的肩膀上,從頭到尾打量了薑常清一眼,表情生澀且彷徨,最後隻變成了一句,“師兄。”

雖然心裡有所猜測,但再聽到馬瑛的話,紀榕依舊感覺受到了衝擊。

不止紀榕,就連紀葎的眼神裡也浮現起微微詫異。

宋惜梅這個了解內情的人更是刷得一下抬臉望向薑常清,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這是你師兄?”

薑常清自己也沒想到,剛進城就遇故人,昔日不肯好好唱戲的少女同他一般容顏老去,一晃眼回想過去,才真是好多年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薑常清習慣性地微一點頭,“嗯”了一聲。

宋惜梅還是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薑常清好一會兒,正看到一旁被薑常清牽著手的紀榕,出聲詢問道:“榕榕,這是你...?”

紀榕回過神,聲音清脆道:“這是我爺爺。”

宋惜梅了然地點點頭,視線又轉向了馬瑛,“咱們還是先進屋吧,喝口水先。”

馬瑛連忙點頭,羞愧於自己剛才的失態

,走著走著還是忍不住回頭對薑常清說了句:“其實我身體還好。”

薑常清看著嘴硬且好麵子的馬瑛,搖頭微笑道:“我也不錯。”

紀榕一邊歪頭看著薑常清,一邊好奇地打量馬瑛,對兩人的故事充滿了好奇,從馬瑛的話語裡,知道她有個念念不忘的師兄,但薑常清卻一次也沒提過馬瑛。

但在這些人麵前,紀榕又不適合表現得太過懂這些男男女女的感情,隻能偽裝得一臉懵懂,壓製住內心渴望得到的答案。

進了馬瑛的屋子,看到那裡麵的裝飾,紀榕明顯能感覺到薑常清瞬間僵硬了起來,但她沒有戳破,隻暗暗打量著薑常清的情緒。

薑常清急速地收回了眼睛,伸手摸著紀榕軟乎乎的頭發,那手微微顫抖著。

馬瑛似乎也注意到薑常清的情緒,回過頭尷尬道:“咱們以前戲班的老班長死後,這些東西要換新的,我就把一些舊的都收回來了,當做擺設。”

雖然是做夢都想見到的人,但到了這一刻,馬瑛突然覺得自己的語言貧瘠了,一個個時機錯過了,想說的話似乎也沒必要了。

她拉開桌邊的凳子,招呼著幾人,“來,你們都過來坐。”

宋惜梅笑著搖頭,一看馬瑛這表情就知道是樂昏頭了,也不提醒,乾脆走進她屋子,直接端杯子倒水。

直到她端著杯子走出來了,馬瑛才恍然自己連最基本的待客茶水都忘了,手忙腳亂地將杯子一杯杯遞給紀榕她們,期間還差點打翻了杯子。

她站起身,似乎是才想起什麼,說了句,“我去拿點水果。”

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宋惜梅笑著打圓場,“馬瑛就是太開心了,你們彆介意,都喝茶啊。”

雖然知道薑常清是好友多年在尋的人,但宋惜梅卻沒有趁著馬瑛不在去打聽人家這些年的事,反而笑眯眯地望著紀榕,“小紀榕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紀榕還真的口渴了,灌了一大口水,拍拍小肚子才道:“榕榕剛到家呢,要和爸爸去國營商場。”

聽到她們要去國營商場,宋惜梅來了精神,“要去乾嘛?”

紀榕偷笑道:“要給榕榕爺爺買床買衣服。”

宋惜梅恍然大悟,一揮手道:“哎,還買什麼床,

我家裡有多的,一會兒讓中平給你們搬過來。”

紀榕連忙擺手,故作一臉認真,“那怎麼好,榕榕不能貪宋奶奶家的東西。”

宋惜梅被紀榕的表情逗到不行,伸手摸了把紀榕小臉蛋,“就衝咱們這張小甜嘴,宋奶奶就樂意讓榕榕占便宜了。”

過了會兒,磨磨蹭蹭端著一盤子水果的馬瑛走了過來,臉上滿是笑意,看起來是在廚房的時候把心情調整過來了。

宋惜梅伸手拿了顆山上摘的野果子,咬了一口後讚不絕口,“哎喲,你家的果子可真甜。”

紀榕忍不住留了口水,也抓起一顆看不出什麼品種的野果,啃一大口,瞬間被酸得落下淚來,“宋奶奶騙人。”

宋惜梅笑不可遏,伸手抓過紀榕手裡的果子,打眼一看,“這是野山楂,咱們榕榕可真是好福氣,一挑就挑到顆最酸的。”

說完,宋惜梅先抿著嘴唇捂著肚子笑個不停,沒多會兒就被馬瑛對著腦門來了下,“為老不尊,榕榕,咱不理她,馬奶奶給你挑個最甜的。”

有了紀榕做開頭,屋子裡的氣氛都緩和多,每個人都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馬瑛這才拍拍褲子坐下了,抬眼望向薑常清:“師兄是準備在這邊住下嗎?”

薑常清沉默著點頭又搖頭,“住幾天...”

對於進城,薑常清始終不大適應,他總是覺得自己逃不開的,靈魂還得禁錮在鬆花大隊,那是他的歸宿。

打從看到屋子裡擺設的那一眼,回憶接踵而來,心裡的怪獸像被枷鎖壓著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即便表麵上神色無常,但心裡卻已經亂了。

紀葎瞥了眼薑常清,直接對著馬瑛道:“是的。”

這兩父子一人一個意思,明顯是互相在鬨彆扭的,馬瑛忍不住對挑起這個話頭的自己譴責了一番。

見到紀榕一顆果子吃完了,又幫忙撿了顆給她,馬瑛滿懷感慨,“想不到這麼巧,榕榕就是師兄的孫女,在這住了好幾天,我還挺喜歡她的。”

說起紀榕,薑常清的話是比誰都多的,眼底笑意彌漫,“榕榕一直都是好的,又乖巧又聽話。”

馬瑛道:“可不是,昨天還拿了盒桂花糕給我,還說她吃多了怕蛀牙,我活了這些歲數,可沒見過

像榕榕這麼機靈的小姑娘。”

薑常清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但是不妨礙他滿臉驕傲,“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竟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那肯定是師兄教得好。”

“哪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