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很快行駛到鬆花大隊,秦老爺子這是第一次和秦招同行過來這邊,臨近路口,他降下玻璃車窗,眼神眺望遠方,目光裡的戲謔難得全部收斂起來,板著臉抿著唇彆提多嚴肅了。
眼神在碰觸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四合院時陡然變得幽深,睫毛輕顫,有種說不出的厲色從眸中閃現而過,到底顧忌著是在車上人多,並沒有表露出來。
兩輛車前後出現在鬆花大隊,又是下午人比較多的,出場馬上吸引了眾人注意力。
鬆花大隊的田地拾掇得晚,這時間還有在田地裡乾活的呢。
明明應該是最寒冷的時候,老大媽身上裹得嚴實,額頭卻因為乾活滲下汗來,視線裡瞥到那出現的車輛,眼神瞬間在駕駛座的位子釘住了,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才稀奇地望向身後挑著糞走過的女人。
那是個臉頰消瘦的女人,大冬天身上穿的衣服最少,冷風把她整個人的臉蛋都刮傷了,嘴唇蒼白,肩膀被厚重的扁擔壓著,看著十分吃力,整個人頭發都是亂糟糟地,仔細去看,脖子臉上還有巴掌扇過的新傷舊痕。
老大媽先唉聲歎氣幾句,終究是抵不過心裡的好奇,詢問道:“月紅,那是不是你家老三呀?”
沒錯,這虛弱的女人正是紀榕家搬走後,才從監獄裡放出來的馮月紅,短短幾月時間,她像變了個人,身上透露著疲憊不堪的信息,聞言卻快速抬起頭,眸子猛然緊縮。
是看錯了嗎?
她扶著腰緩慢地站起身,眼前閃過絲眩暈,片刻後她才緩過神來,目光再次掃向那邊,肩上的扁擔突然像有千斤重,她說不出話來了。
直到肩膀被人用手輕輕拍了拍,馮月紅大夢初醒,伸手擋住刺眼的太陽。
她咧開嘴角想露出個笑容,那些對紀葎做過的事瞬間如同子彈般鑽進腦子,隻能改為悻悻道:“好像是吧。”
老大媽又定睛看了兩眼,聲音裡帶上篤定,“什麼好像,那就是你家老三。”
話音剛落,她已經滿臉熱情地朝著紀葎的方向揮手,邊對馮月紅笑道:“哎喲,看來紀老三這出去是賺大錢了,竟然還能開著車回來,打扮得就跟咱進城看
到的領導那樣,滿鬆花大隊再找不出這有出息的人了。”
大媽滿臉喜氣洋洋,就好像是在誇她兒子似的,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話就像冰刀子那樣直戳進馮月紅心窩,還在兀自嘟囔。
“要我說你家那口子酒醒之後,你好好和他說叨,跟紀老三道個歉,這親兄弟哪有隔夜仇的,兩人關係好了,人家隨便從手指縫裡漏出來點東西,你都不至於在這挑糞呢。”
馮月紅已經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己心情了,見老大媽饒有興致地等她答複,也隻能蒼白一笑,“嗯。”
...
馮月紅那邊的心虛車上是一概不知,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搭理,紀葎直把車開到自己家屋前才停下來,臉色淡漠地打開車門。
紀榕張開手,滿臉笑意地由著紀葎把她抱進懷裡,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子馬上被隔壁屋子傳來的暴怒聲驚到,眼神瞬間飄忽。
“你這個死丫頭,你是看老子不爽嗎?叫你收個衣服,竟然還敢把你爸的衣服丟地上,活膩了是吧?
你閉著嘴乾嘛,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嘛?是不是在心裡詛咒我呢?看老子今天不教訓你,不把你往死裡打!”
屋子裡傳來厚重的腳步走動的聲音,大概是貼近門邊,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紀榕又聽到紀青團帶著哭腔的聲音,那裡麵帶著顫抖,還有慌不擇言,“爸,爸,我錯了,我把衣服重新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