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完結(2 / 2)

五師妹 落日薔薇 13194 字 4個月前

他的金丹,在蘇邇病故後的第二年,終於重結。

漫長仙途,終是獨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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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的歲月,悠悠而去。

陸卓川與葉歌結成元嬰,商九和杜一壺金丹後期,境界在夜燭指導之下也算突飛猛進。

長淵的見魄劍廬所鑄之劍,奪了玉昆百年劍譜的第一位,名聲傳遍玉昆大小山巒,鐘俏已成一代劍師,仍是操著那嗓柔柔潤潤的聲音,將巨大的錘子揮如轉輪。

倚著劍廬而成的赤星城,從一個小小的、破敗不堪的城鎮,一躍而成玉昆最大的法器城,玉昆幾乎所有的宗派和散修,都集中在這裡尋找礦石和法器……赤星城的規模已經與悲雪城不相上下。

嫣華認死理,和蕭寂的結修禮遲遲未行,蕭寂氣了許久,終於認命妥協,索性搬到長淵長住。

兩隻赤寧獸已經長得威風凜凜,毛色油亮,雙眼如龍,是長淵萬靈境的鎮境之獸,隻有那隻小猴子,仍是老樣子,啃著靈果陪在天曦鏡身邊,和龍影劍一起留在了靈懷苗圃外。

“哦,對了。緹煙和陸卓川要結修了。”夜燭坐在小樹下,後腦枕在樹杆上,“沒想到吧,長淵宗的第一場結修禮,竟然是這兩個人。”

當年都以為會是嫣華與蕭寂先行這場結修大禮,可兜兜轉轉之間,竟是緹煙和陸卓川。

“你不考慮參加他們的結修禮?”夜燭問道。

回答他的,隻有一樹葉響。

————

月梟每隔三年五載,就會到長淵看看這棵樹。

他的母親已經被夜燭交還給他了,不過還等著南棠醒來和夏淮一起修複他母親的經脈肉身。

夜燭從來不阻攔他進靈懷,偶爾,月梟會帶兩壇酒,和夜燭在苗圃外暢飲一番。

第一百五十年的時候,月梟照舊來這裡。

夜燭釀了兩壇好酒要請他飲,就取酒的一點功夫,他回到苗圃時,就看到月梟站在樹下,怔怔看著樹上開出的一朵淺黃花朵。

這花什麼時候長出來的,什麼時候盛開的,沒人知道。

夜燭日夜守著,澆灌著,都沒發現,由此推論,她是特意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在月梟而前開花的。

他氣壞了,連酒也不想和月梟飲,就把人請出了苗圃。

吃一棵樹的醋,這種事情傳出去,是要叫人嘲笑他小氣的。

但夜燭不管,他就是——

酸壞了。

————

兩百年的時候,螢雪回來看兄長和師姐。

被南棠帶回長淵後,螢雪並沒在長淵留很久。林清沅被師門委派前往凡間曆煉,降妖除魔以磨心誌,她已失慈蓮仙,境界大跌,修為不足,若遇強大的妖魔極易遇險。他欠她一顆心,想要還她此恩,便跟在林清沅身後,護著她去了凡間。

可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沒了慈蓮仙心,林清沅照樣很強,凡間的妖魔鬼怪基本不是她的對手。螢雪沒有任何借口說服自己跟著她,彆彆扭扭地被林清沅逮個正著。

林清沅當然不會拒絕一個強有力的幫手和自己一起降妖除魔,索性帶著他成了凡間降魔師。螢雪沒幫到她,反在她的帶領之下,慢慢融進了凡塵俗世,嘗遍人煙火,找那一絲遺落千百年的人味兒。

這一去,就是兩百年,他回來之時中,師姐還是一棵樹。

夜燭也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袍,拎著銅壺花灑澆樹。

他看著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兄長,想起師姐在浮鯨海那一席話,忽然同情起來。

“師姐可能……還沒氣夠,你保重。”臨彆之時,他拍了拍兄長的肩腦,語重心長道。

夜燭蹙了眉——什麼時候輪到螢雪來安慰自己了?

南棠這氣,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儘頭?

————

兩百五十年,玉昆發生了一件大劫難,當初用來封印湧到浮鯨海的萬魔的禁製出現裂隙,那批魔物逃出封印,葉司韶親自來請夜燭出手相助。

夜燭不得不離開長淵遠赴浮鯨。

一去,就是半載。

小樹換了人看守澆灌,儘管負責的弟子不敢有半分懈怠,但小樹還是有些不高興。

樹的不高興,人怎麼發現的?

小樹的葉子變黃了,一片一片掉落。

到夜燭風塵仆仆趕回來時,看著滿地的黃葉,那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兩百五十年了,她這氣是就一點沒下去?

夜燭氣極,趕走了所有弟子,一個人站在樹下,和她吵架。

“你若再不醒來,我就……”他斟酌著要如何威脅南棠,可想來想去,他找不到任何能威脅她的東西,於是道,“我就進去找你!”

不就是分魂,不就是融進她的元神?當年他也不是沒做過。

嘩嘩——

樹陡然間搖晃起來,乾枯的樹丫間,不知何時結了枚巴掌大小的晶瑩小果。

————

又是無數春夏秋冬變化,星辰日月交替。

苗圃的四周種下的幾百棵花樹已經成林,被這裡的靈氣滋養,一年四季鮮花長開不敗,美不勝收。

樹上的小果已經結得很大了,整個苗圃都彌漫著一股清香,生氣自土裡氤氳而出,在地而聚成淺淺薄霧。這是春種複生的前兆,她的歸來已近在眼前。

可不知為何,這枚小果子就是遲遲不見掉落。

這日長淵宴客,夜燭作為代宗主,理當陪席,誤了到苗圃澆水的時辰,便交代嫣華前往澆水。

“師叔,你趕緊醒來吧。再不醒,尊上就要被那些小妖精給吃了。”嫣華一邊澆水,一邊歎氣道。

她偷偷看了眼果子,果子似乎動了動。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年,有多少女修想接近尊上!”嫣華又道,“你想想,當初以你的地位,在悲雪城時都有那麼多的男修爭先恐後前來服侍,現在以尊上的地位,比你當時恐怕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苗圃上刮起了一陣風。

澆過一壺水,嫣華繼續道:“就剛剛在宴席之上,毓神宗的那位貌美如花的新任脈尊,不斷敬尊上酒,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話說到一半,苗圃外傳來兩聲風動,卻是夜燭回來了。

“在和南棠說什麼?”夜燭從她手中接過銅壺,漫不經心問道。

嫣華有些心虛,吐吐舌道:“閒話家常而已。”語畢,她便匆匆告辭。

離去之前,她還不忘偷看一眼果子——希望蕭寂出的這個餿主意不會幫倒忙。

夜燭沒聽到嫣華說的話,接下銅壺繼續澆水。

夜色裡卻忽然響起一聲清脆女音:“哼!”

夜燭住手,抬頭望望茫茫夜色,最終將目光落在那顆果子上。

聲音是從果子裡而傳來的,屬於南棠。

“終於肯出聲了?”夜燭放下銅壺,指尖戳了下果子。

果子仍舊“哼”了聲。

“你這賬算了三百年,還沒算夠?”夜燭失笑。

他早已知道南棠歸來,隻是她不肯出現,他就沒有催促,仍舊日日澆水,夜夜閒話。

她一日不現,他就澆水一日,千年萬載,他也守得。

果子綻起一片青光,終於從樹上落上。樹一寸一寸枯萎,果子也一點一點化出人形。

刹那間,磅礴生氣如同飛瀑,自靈懷奔湧向萬靈境。

青光交錯間,有人緩緩站起。

烏黑的長發披爻之下,雪白肌膚微露,修長的手臂伸出,如同靈蛇般纏到夜燭頸間。

“你的身上,有酒味。”呢喃般的聲音響起,有些不悅,是夜燭暌違多年的天籟。

夜燭按捺住洶湧奔騰的複雜情緒,回手摟上她的腰肢,回道:“才剛宴上多陪飲了幾杯,你若不喜,我便……”

“我不喜歡,把這衣裳脫了。”南棠仰起頭,眸中星芒璀璨,如同此際萬靈境天星滿布的夜空。

夜燭吸了口氣,目光有些迷離。他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很久,也想過無數次他們真正重逢時的情景,但南棠永遠讓他意外。

她的要求,他從來無法拒絕。

南棠倏地飛身而起,居高臨下俯望他,看著他抽去腰繩,鬆開衣襟,放下了長發……

“現在呢?喜歡了嗎?”他和她一樣站著,問她。

南棠傾身俯頭,咬上他的唇:“喜歡。無論多少年,還是喜歡。”

整三百年,虞尊複生。

此去千秋萬載,星海同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