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早上還朝霞萬裡,此刻烏雲忽至，天氣變得潮濕悶熱。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止不住的殺戮，外加沉悶的天氣……
一切似乎顯得愈發沉重起來。
楊夜瞥一眼天色,瞧向了顧良。
顧良靠著樓梯把手站立,眉頭緊鎖，看上去有些陰鬱。
楊夜想讓他輕鬆一些,不欲繼續討論案子,便提出帶他去吃飯，免得午餐涼了。
李曉玉一聽到有飯吃,眼睛瞬間亮了，舉起手道：“我也去！是楊夜大廚神你做的嗎？”
楊夜用“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的眼神看她一眼，但還是帶她去了。
片刻後，隔壁老王的壽衣店內。
楊夜把菜端上餐桌,顧良主動請纓,去廚房盛飯。
這個當頭,楊夜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啤酒,然後瞥一眼李曉玉：“你喝水？”
“都行。”李曉玉瞧著楊夜一臉不爽的表情，望一眼廚房的方向,再湊到楊夜跟前,小聲說，“我不是來當電燈泡的,我是來當助攻的。”
楊夜噎她：“助攻什麼？你盯著排骨都眼冒綠光了,分明是來蹭吃的。”
李曉玉：“嘿嘿……”
楊夜：“粉蒸排骨不許吃，那是顧良的。”
李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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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飯吃到中途的時候,楊夜想起什麼來，問顧良：“既然李曉玉今晚會再次對劉鄰居下手,你今晚也可能會死第二次。你有沒有收到什麼新的劇情？比如晚上會去見誰？你要見的人，可能就是要殺你的凶手。”
“沒有。暫時還沒收到。”
顧良話剛說完，卡牌就震動了。
楊夜立刻放下筷子朝顧良看去，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
相對楊夜的緊張，當事人顧良反而全程顯得雲淡風輕。
他用一張寡淡的、缺乏情緒的臉看完劇情，然後默默把卡牌收了回去。
楊夜一直在等，等顧良看完劇情，會將劇情告訴自己，和自己討論討論。
可出乎楊夜意料，顧良收起卡牌後，竟重新舉起筷子夾了一塊粉蒸排骨，繼續溫溫吞吞地吃起來——先慢慢把外麵那層糯糯軟軟的外殼吃掉，再一點點啃肉。
看他這樣子，根本沒有主動說起劇情的意思。
楊夜耐性地等他慢條斯理吃掉一根排骨，這才用食指扣了扣桌子。“怎麼說？”
顧良詫異反問：“什麼怎麼說？”
楊夜問：“當然是晚上的劇情。怎麼樣，誰會殺你？”
顧良頓了一會兒，答：“還不知道。我還沒收到關於晚上我8點20出門的劇情。我收到的是其他的。”
顧良這兩次回答，已經清楚明白地表露出一件事——關於他新收到的劇情究竟是什麼，他是不願意說的。
他是不相信我，還是有彆的什麼苦衷？
楊夜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他眼睛生得狹長，眉眼又鋒利，這樣眯起來的時候，是有些唬人的。
於是此刻的楊夜看上去冰冷嚴肅，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驟然凝固。
一旁，李曉玉明顯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她眨巴了下眼睛，望一眼楊夜，又望向顧良，到底替楊夜把話問了出來。“你收到了什麼劇情？難道不能告訴我們？”
顧良看一眼李曉玉，最後平靜地回看楊夜。
“有些事情我還不確定。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們。”
楊夜敏銳地捕捉到“你們”這兩個字，心說——顧良先前都表示相信自己了，所以，他是不相信李曉玉，才有所顧忌的吧？那我一會兒偷偷問他好了。
楊夜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去，重新拿起筷子。“行，吃飯吃飯。”
凝固的空氣恢複流動。
顧良重新夾起排骨，李曉玉一臉懵地看了看兩個人，最後隻得低頭安安靜靜吃東西。
吃完飯，照例，顧良主動去洗碗收拾。
楊夜望一眼在廚房忙活的顧良，再瞥一眼攤在沙發上的李曉玉。“人家都知道沒參與做飯的話，就得去洗碗，你就這麼攤著啊？不去幫忙？”
“是。”李曉玉一副吃飽了飯之後就萬事皆浮雲的表情，“所以我沒有男朋友，也很正常。”
楊夜：“……”
李曉玉望向他：“不過其實該幫忙的是你啊。你就忍心人家一個人忙活？”
楊夜心說我怎麼不忍心了？我和他是什麼關係了？
李曉玉語重心長。“媳婦是拿來疼的，不是拿來虐的。”
楊夜：“……”
李曉玉：“話說，你這樣要不得。剛才吃飯那會兒，我覺得你對他有點凶。”
楊夜：“？我怎麼就凶了？”
李曉玉：“你眉眼鋒利，板著臉的時候很唬人的。他那樣性格的，你得溫柔，越逆著他，他越炸毛、離你越遠的。你溫柔點，招招手，他就跑向你了。所以，多對人家溫柔地笑一笑。”
楊夜：“……”
楊夜總覺得李曉玉這形容不是什麼好形容，但架不住他順著腦補了他溫柔地朝顧良招招手，顧涼涼就朝他跑過來搖尾巴的樣子，要多溫順有多溫順，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誒……真會有那樣的一天嗎？
我想什麼呢，人家是直男。李曉玉見把楊夜大佬哄開心了，可以不用聽教訓了，蹭完了飯的她抓緊時間開溜。
果然，楊夜大佬光顧著腦補去了，根本沒留意她什麼時候走的。
再過了一會兒，顧良從廚房出來了。
他脫下圍裙，慢條斯理疊好、放到旁邊的架子上，冷不防抬頭，就看見楊夜微笑地看向自己。
顧良下意識皺眉。“你笑什麼？”
楊夜攤手。“我笑得不溫柔嗎？”
顧良上下瞧他一眼。“嗯，挺溫柔，也挺不正常的。你繼續這樣，我要以為你是殺我的凶手，在盤算什麼腹黑的計劃。”
楊夜：“……”
——他覺得自己信了李曉玉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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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彆楊夜，顧良獨自回到棺材鋪。
他把大門關緊後，把後門也關緊、鎖上了。
然後他走到大廳中央，看向正中擺放的那個棺材，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顧良盯了那個棺材很久，也不知在想什麼。
好一會兒過去，他才走到棺材跟前，抬起雙臂用力推開棺材蓋。
棺材蓋被推開後，內部的情形表露無遺。
裡麵居然不是空的。
棺材底部被幾個草席層層蓋住，就像藏著什麼秘密一樣。
顧良彎腰探身進入棺材，抬手把草席一個個掀起來——這個棺材居然沒有底部，草席下直接是地麵，而地麵中央有一個洞口，洞口下麵有石梯連著，不知通往何處。
顧良盯了那洞口一會兒，終究如劇情所言，跳入了棺材內，沿著石梯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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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彆，楊夜再見著顧良，是下午四點了。
這期間，不管是棺材鋪的正門還是後門，都被關得緊緊的，實在叫人猜不透顧良在裡麵做什麼。
下午四點的時候，棺材鋪的正門總算被推開了。
不過此時將近日落，店鋪開不了多久，就又得關了。
這會兒，楊夜見到有一個穿著破爛的小乞丐出現。
楊夜知道他就是那個丁乞丐。
相比其他人，丁乞丐的演技非常自然。
他很可能就是那個NPC，而不是玩家。
這點並不難猜。
丁乞丐走到棺材鋪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捧起手中的飯碗。“孟老板，祝你生意興隆啊！能賞我幾塊錢嗎？”
片刻後，顧良走門後走出來，露出半張臉。
也不知道他下午獨自做了什麼，現在他整個人看上去有點虛弱，臉色慘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之後，楊夜注意到，顧良並沒有隨便把丁乞丐打發走，而是跟他對起了話。
“你是想湊錢，給風學姐買吉他吧？還差多少錢？”
“還差兩百！可是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我……”
“昨晚我聽你跟李燒烤說的。”
“啊？李燒烤？我昨晚沒見過他啊，我怎麼不記得這件事。我……我今天明明是在隔壁市醒來的。我們這裡沒有賣吉他的，我去隔壁市找琴行問吉他的價格去了。”
“因為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你死了，你的風學姐也死了。你就算湊到了錢，也沒有意義。你沒有辦法救活她。”
“我不相信……我……”
“來，進屋吧，我跟你說說。”
到這裡，後麵的話楊夜就聽不見了，因為顧良把丁乞丐領進屋了。
關上棺材鋪的大門之前，顧良另外半邊身子總算邁出門檻，朝楊夜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好像知道他一直都在一樣。
楊夜淺淺蹙眉，朝他招招手。
顧良略點了點頭，就轉身關上門了。
楊夜的眉頭立刻皺緊了。
——顧良剛才的那個眼神……非常不對勁。
他這副生人勿進的樣子，簡直回到了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
半個小時後，天色將暮，顧良沒再開棺材鋪大門，而是從後門送走丁乞丐。
丁乞丐前腳離開，楊夜後腳就出現在門口。
晚霞如楓紅，門外門內，兩人對視良久。
總算，顧良緩緩開口：“你找我做什麼？”
瞧這話生疏的。
之前我天天煩你，你也沒問我找你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