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主線(1 / 2)

第101章

去小黑屋的路上,顧良收到了完整的劇情和案情還原。

到了小黑屋之後,推門而入,他眼前就出現了與客棧旁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片湖——一片被他埋在記憶最深處的湖。

公園的人工湖很大,遠處的青山綠樹把水映出碧綠的色彩,如翡翠一般好看。

陽光正好,水麵泛著粼粼的光彩。

如此湖光山色,本該讓人心曠神怡,但顧良渾身發寒,那種寒意是從脊椎深處透出來的。

顧良轉身,想要推門而出。

可當他轉過身後,發現身後並沒有小黑屋的門——那裡隻有公園大門。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正從門口走來。

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中年婦女。

她背上背著一個沉甸甸的書包。它看上去格外沉,是裡麵裝滿了石頭。

那書包非常小,在她頗為寬厚的肩膀上、略有些佝僂的背上,顯得有些違和。

尤其違和的是粉色書包上的小豬圖案,那可愛的模樣,與婦女蒼老的臉,以及那嚴肅、沉重而又有些心如死灰的表情相去甚遠。

顧良知道,這是她女兒的背包。

——她死去女兒的背包。

當她走到湖邊的時候,顧良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不要,不要這麼做。”

婦女死灰般的眼睛瞪著顧良,透著極大的寒意。“你明明是我的辯護律師,你為什麼背叛我?”

顧良試圖解釋:“你誤會了。你先冷靜下來,你不要跳,你聽我說,我已經幫你要到了賠償,庭前和解的意思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婦女冷漠地推開顧良:“對我來說,賠償多少,我女兒都回不來了。她的名譽,我的清白……這些東西,比錢更重要。”

這一句話,讓顧良臉色徹底白了。

——不、不對,印象裡她沒有說過這句話。

這句話是後來顧良自己領悟到的。

所以眼前的一切一定都是假象。

我……我是不是陷入了夢魘中?

顧良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中年婦女已經“咚”得一聲跳了下去。

看著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向下沉沒,顧良意識到,那下沉的身體是真的、那流逝的生命似乎也是真的。

無論如何,他得救她。

顧良立刻跳了下去。

緊張的破案、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導致他體能有些下降,加上湖水冰冷刺骨,一時之間,他是遊得有些吃力的。

再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明明那個婦女背著石頭,身體看上去也完全沒有遊泳,可是她偏偏離自己越來越遠,任顧良怎麼追,都追趕不上。

顧良用儘全身力氣,幾乎精疲力竭,才總算趕到她身邊,然後握住了她的手。

這個時候水已經沒過了她的頭頂。

顧良一把拉過她的手,攀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捧住她的頭,試圖讓她的頭露出水麵,免得她的肺部繼續進水。

可也不知為何,她的身體就似乎有千斤重。

顧良無法將她的頭抬起來,隻得深吸一口氣,然後潛入水中。

湖麵之下,顧良緊緊抱住她的腰,試圖將她抱起來。

可她背著沉重的石頭、加上厚重的衣服徹底被水浸濕,她整個人實在太沉太沉。

到了最後,顧良的手臂一點一點脫力,直到不由自主鬆開的那一瞬間,她已經徹底朝深不可見的湖底沉去。

這樣一來,顧良就再也追不上她了。

長時間的憋氣,讓顧良的肺部傳來巨大的疼痛。

肩膀、手臂的疼痛與脫力感,長時間沒睡覺的勞累感,再加上他睜大著眼睛,瞬也不瞬地注視著那個人慢慢沉入湖底的而帶來的絕望感……

種種錯亂的、難過的、壓得他心臟不斷抽疼的情緒,終於他生出了一個念頭——他不想上去了,他就這麼沉下去,跟著她一起去死算了。

這是他失誤導致的悲劇。

這樣的後果,也該是他要承擔的。

幾乎是不可避免的,顧良的鼻子放鬆下來,嘴唇也張了開來。

顧良的鼻腔、口腔,瞬間被湖水覆蓋,與此同時他的意識開始渙散。

剛見到婦女時,自脊椎生出的那股寒意發酵到現在,總算把他整個人凍住。

他感覺四肢都被凍得僵硬,以至於他一步都不想動。

可就在他即將閉上眼的瞬間,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那是他早上上班出門前,小姨媽叫住他,走過來給他圍一條圍巾。“入秋,天冷了,多穿點。”

再來,似乎是並不太久以前,他收到的表弟的來信。“哥,我馬上退伍了。等我回來,你陪我打籃球,你答應過……”

記憶再往前一點,是荀楓。

他是一個很好的醫生,顧良治療的時候,每周跟他在診療室裡聊天見麵,都是放鬆的。

他也是值得信任的。

這個時候顧良想起的是荀楓推薦給他的一首歌。

那是日本歌手中島美嘉唱的《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歌詞裡鼓勵到他的是那句話:“儘考慮著死的事,一定是因為太過認真地活。”

最後顧良想起的是,有一個人給過他一個用力至極的擁抱,給過他一個溫柔至深的親吻,還給了他……此生都不曾擁有過的,一種叫愛情的東西。

——那個人是楊夜。

“我曾想過一了百了,因為你的出現,讓我對這個世界多了幾分期待與好感。”

即將閉上的眼猛地睜開。

肺疼得快要炸裂,頭部眩暈得好像閉上眼就再也無法醒來,但顧良拚儘了力氣,猛地蹬腿,雙臂跟著動作,終於將頭送出水麵。

他得活,他得活下去。他好不容易救活過自己,他不能就這麼死去。

他並非舉目無親,也並非一個朋友都沒有,甚至現在,他連愛人都有了。

他必須得活下去。

雙臂和雙腿似乎都失去了知覺,大腦也停止了思考,但顧良睜著眼睛,一直盯著岸邊。

他知道自己隻有一個目標——遊到岸上去。

他一定要上岸。

一隻手從水裡爬出,總算摸到岸邊雜草的時候,顧良長長呼出一口氣,將它攥在了掌心。借著這點力量,顧良再奮力一遊,總算讓自己上了岸。

他整個人側躺下來,不住地喘氣,這才敢閉上眼,稍微休息片刻。

拚命遊上岸,是顧良基於求生的本能,和這段時間生出來的對生的渴望,而所拚儘全力進行的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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