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乖乖照台階下,各退一步,對大家都好。
隋廚聞言臉色不好看,卻也不得不礙於現實。
此時二樓包廂的窗戶打開了,邱三響探出頭來,對大堂的裴涼道:“將軍讓快點擺飯。”
王胖子聞言一喜,滿以為姓隋的那小輩侄女隻是有幸入了人武官的眼,一路討好順帶狐假虎威罷了,實際上不耐煩理會這麻煩。
正要繼續施壓讓姓隋的放話,便聽那女子朗聲道:“成,大夥兒也餓了,不耽誤吃飯。”
說著便隨便指了個夥計:“去取幾條新鮮河豚上來。”
夥計見她出場便是帶人來撐腰的,隋廚又與她親近,沒有二話忙不迭的取來幾條河豚。
這會兒還在水盆裡活蹦亂跳,宰殺河豚用的刀具案板還有清水也一並抬了上來。
裴涼試了試手裡的刀,開口道:“我裴家授藝,首先就得苦練刀工三年,將那一板豆腐全切成穿針可過的細絲,能將整根蘿卜削得薄如蟬翼並不間斷,能將豆芽剝皮釀肉,方算合醋溜兒文學最-快發布格,這才能進入下一階段。”
“隋廚是我爺爺得意弟子,當初刀工在所有師伯師叔裡也是一絕,區區河豚便是閉著眼睛也能理乾淨毒素。再者裴家有規矩,製作劇毒食材,上桌之前首先得自己嘗一口,因此絕無可能粗心大意。”
王胖子見這女子不肯善罷甘休,臉上露出狠色:“但我老娘吃了你家河豚才發病是事實,便是我情急衝動,相信知府老爺也會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既往不咎。”
裴涼笑了笑:“那當然,我說這話不為彆的,實在也是看王員外孝感動天,老太太中風可憐,不忍你母子二人受這剜心之痛。所以想告訴王員外,老太太的病是可以治的。”
“給我一炷香的時間就成。”
王胖子一懵,跟老娘對視一眼,焦急道:“胡說,中風之症連大夫都束手無策,你一個年輕女子有和良方?莫要草菅人命。”
裴涼道:“你也知道是中風之症?不是河豚中毒嗎?我還說老太太這渾身無力肌肉麻木倒也像是輕症的症狀呢。”
王胖子知道被帶進溝裡了,一時不該如何回答,若大庭廣眾被拆穿夥同老娘裝病訛詐,便給了對方發難的機會。
但裴涼也不跟他爭口舌之利,而是迅速淨手,取出一條河豚。
那鮮活的河豚到她手裡還在掙紮,卻隻見她輕描淡寫的幾刀下去,那魚鰭魚尾便整齊落下。
放血之後利落將魚唇割下,挑除魚眼,接著削一土豆皮一般,那河豚在她手裡就這麼一轉,整塊魚皮便完完整整的脫落下來,沒有帶起一絲魚肉,整條魚的完整性保持得可怕。
再剖開白色脹鼓鼓的魚肚,纖長的手指伸進去一取一勾,那河豚的肝腸內臟便完整的取出,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殘留。
最後剝下黑膜,剔骨片肉,整個過程沒有一滴血沾在肉上,周圍眾人看得清清楚楚。
薄如蟬翼的河豚肉擺如盤中,片片晶瑩剔透,鮮嫩彈牙,如一朵盛放的花瓣。
在場的老饕見狀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河豚之鮮,吃過誰人不流連忘返?
“小廚這刀工一絕啊。”有人讚道:“這才幾息的功夫而已。”
裴涼笑道:“我年少才疏,隻學了個皮毛,比我隋師叔可差遠了,隻不過長輩們踏實低調,本事太多,藏在後廚不屑炫技,如今身負重傷不便勞累,倒是讓我一個小輩出了風頭。”
眾人自然交口稱讚。
裴涼自嘗了一口河豚肉,以示無毒可以放心使用,這才將那盤河豚遞過去。
她衝王胖子道:“王員外不介意可以嘗嘗,如不喜生食,讓人上一碗熱湯燙熟也是可以的。”
王胖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知道這女人胡攪蠻纏,此時這麼多凶殘的軍士撐腰,也不好拒不配合。
左右無毒,隻得拖延時間等知府衙門來人了。
於是便接過乾淨的筷子,夾了一片魚肉,準備送入嘴裡。
可王胖子的老娘,這會兒正躺在抬椅上的特殊角度,卻親眼看見了。
那女子自己嘗過魚肉之後,在遞筷子時,有什麼東西從她手裡滴了下來,融入那魚肉中。
王老娘回過頭,赫然看見案板旁邊,原本完整飽滿的河豚內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有些乾癟,像是被人擠過一遍。
河豚內臟和血液劇毒,王老娘見魚片將入兒子的口,頓時慌了。
正要開口提醒,留在樓下看熱鬨的應四季卻在她喉嚨上紮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針,王老娘發現自己無法出聲,駭得魂飛破散。
情急之下,一下子從抬椅上跳了起來,衝到王胖子麵前,一把打掉他手裡的筷子。
“……”一時間大廳陷入安靜。
隻能裴涼的聲音響起:“看,老太太這不就康複了嗎?”
“簡直是醫學奇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