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被他握住手腕後,步遙能覺出,他的指腹和掌心帶著微微的涼意。
步遙離他很近,隱約間,能聞到他身上幽微的木香。那木香鬆沉曠遠,不似檀香,也不似沉香,應是由幾種珍貴的香料調製而成。
很襯他矜貴的氣質,但卻不襯他的年齡。
孫權的衣著,也不與他的年齡相襯。
明明是一張稍顯稚嫩的少年臉,卻穿了織紋繁複的重製錦衣。那錦衣的顏色也偏黯偏深,給而立或是不惑之年的人穿更合適。
步遙總覺得,像孫權這般年紀的古代男兒,應該是那種穿著鮮衣,恣意的揚著笑的開朗少年。
而孫權,卻有種故作老成的感覺。
就像是,半大不大的少年,偷偷穿了父親的西裝一樣。總感覺,他吊著一口氣,在強撐著什麼。
步遙與男演員拍親密戲時,經常會很反感他們的碰觸。雖然她清楚,那隻是在演戲,但她也抑製不住對那些人的排斥。
那種排斥不僅是心理性的,也是生理性的。
很奇怪的是,當孫權握住她腕部的時候,她並沒有那種反感和排斥。
步遙的美眸有些失神,陷入了沉思中。
孫權低斂著眉目,看到步遙白皙纖細的手腕上,被擦破了皮,露出了嫩紅的新肉。
他對步遙存的怒氣略微消減了些。
見孫權抬首巡視著屋內,孫伏恭敬地問道:“主公有何吩咐?”
孫權慢慢鬆開了步遙的手腕,沉著聲音問:“這屋內,怎麼沒有侍婢伺候著?”
孫伏轉了下眸,他的眉心因著經年累月的蹙眉,有著一道川字紋。一作思考時,那川字紋又深了幾分。
他既是孫權最信任的內侍,也是這討虜將軍府內的大管事,這府內所有下人的名諱,他都記在心裡。
這步姬屋內,原有兩個使喚婢子,一個是她從母家帶過來的,已經隨著步姬的母親一同歿了。另一個婢子,是將軍府本來的下人,喚作扶蘇。
隻不過,孫權這話並不是問他,而是問他身側的步姬。
這位步姬,今日瞅著倒是正常了不少。前幾日,孫伏還從府內掃地婢女那兒聽聞,步姬成日瘋瘋癲癲的,要鬨自儘。
“妾身,喚屋內的婢子,為主公備食去了。”
步遙故作了一副怯態,語氣謹小慎微。
原主步練師黑化前,就是心思單純的少女。黑化後,心機變得深沉了不少,但是在孫權的麵前,還是之前那副嬌弱順從的模樣。
所以目前她在孫權扮嬌軟女,應該不會被看出破綻。
步遙拍步練師時,化妝師還給她搞了個極其浮誇的黑化妝容,那眼線挑起的弧度,還有那深深的眼影,讓步遙的臉看上去老了十多歲。
步遙一想起那妝容,就是一陣惡寒。
步姬竟然想著為孫權備食了?站在一側立侍的孫伏明顯被驚著了。
自打步姬的母親去世後,自己的主子擔憂著她,成日的去她屋內探望,可是這個步姬就是對自己的主子愛搭不理的。
每次兩人都鬨得不歡而散,自己的主子總會摔門而出,最後苦的還是他孫伏。
孫權也有些吃驚,看來這步練師是想通了。既然她能想通,肯好好的跟著他,那他便給她這個機會。
孫權的麵色微霽,陰沉的表情和緩了些。
孫伏和孫權的神情,步遙都看在眼裡,她正納悶著。孫權便衝孫伏使了個眼色,孫伏立馬會意。
片刻後,兩個小廝抬著一個丈寬的青銅烤爐,端著漆盤的婢子,緊跟其後,眾人一起進了步遙的屋內。
步遙遠遠瞧著,那漆盤中,裝的是成塊的鮮肉。
這是要做烤肉嗎?
當那青銅烤爐中的木炭燃起,肉在篦子上被烤得滋滋作響時,步遙才確定了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