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氣(1 / 2)

吳氏頭七過後不久, 富春時值初冬。

入冬後的富春一如既往的陰雨不斷, 直到孫翊回了丹陽, 天才漸漸轉晴。

步遙從小生長在北方, 每逢冬日時,屋內都會有熱乎乎的暖氣, 室內室外溫差雖大, 但起碼在屋內是暖和的。

可是富春確實正兒八經的江南之地,她害熱病這幾日,隻有一日出了太陽。於是便喚了紫荊在前院放置了一把胡椅,她躺在其上, 好能將身上的濕冷之氣除一除。

步遙發現, 這一入了冬,屋內竟比屋外冷。

她的庭院隻有正廳是朝陽的, 在寢房時, 就是燃了炭爐, 也不是很管用。

步遙的身體時好時壞,有時額頭極燙,腦袋像是裂開似得疼, 不得已, 整日隻能昏昏沉沉地睡。有時身體又會恢複些,能下地走走。

這日,富春終於大晴,天氣稍許回暖,步遙的身子卻還沒見好。

紫冉在榻側端著漆盤, 裡麵放著一小碟甜杏乾,是吳氏未薨逝前留存的。

步遙蹙眉飲著湯藥,每飲一口都幾欲嘔吐。

太苦了。

“若是步姬能吃些葷腥或補物,這熱病說不定早就好了,但因著老夫人的事,闔府現下隻能茹素。”紫荊無奈地用銅釺撚起了一小塊杏乾,遞至了步遙的嘴邊。

步遙接過後沒有言語,頷首代替了回話。

因為她現在跟本就說不出來話,嗓子啞到了一種程度。

放下銅釺後,紫冉又道:“步主也不肯向管事討些補品,其實雞卵這種,可以算是素的罷,要不奴婢去討些,給步主煮上幾個?”

一口苦藥嗆至了喉中,步遙捂著心口咳嗽了幾聲,衝紫冉擺了擺手。

紫荊忙遞給步遙清水,溫水入腹,步遙將苦藥推了推,複又躺在榻上,攏了衾被。

吳氏三年喪期未滿之時,整個討虜將軍府內,孫權隻會有她一個女人。下人大有巴結之意,紫荊和紫冉出庭院領食材時,都能覺那些下人的態度明顯更諂媚了些。

紫冉這幾日的言語,步遙都聽在耳裡。

她的意思是,可以狂起來,端端架子。

但這種敏感時期狂,就等於作死。

而且她又不是正妻,隻是個姬妾,三年後府中的姬妾會如何變動,她還不得而知。

誰狂她都不能狂,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她為人處事甚至要比之前還要謹慎低調。

見步遙睜著雙目看著帷頂,紫荊歎了口氣,將藥碗放下後,說道:“步姬,奴婢知道您做事一貫謹慎,但您病這幾日,竟連醫師都不往府院裡喚,隻單單開了藥。這幾日您也不好好用藥,身子一直都不見好,要不然還是喚醫師過來瞧瞧吧。”

步遙躺在榻上搖首,沙啞著聲音擠出了二字:“不用。”

她是個現代人,篤信若是免疫機能沒得問題,發燒是能自愈的。

“那奴婢還用幫您將炭爐往榻前挪一挪嗎?”紫荊複問。

步遙微微轉眸,考慮了一番。

炭爐若是離得遠了,蓋在身上的衾被她都覺得濕冷,但若是離得近了,她又覺得烤嗓子。

“離…離得稍近一些……”步遙的咽喉再一次哽住,紫荊是看著步遙的嘴型識出的含義。

“諾,步姬好生歇息罷,奴婢下去了。”

說罷,紫荊衝紫冉使了眼色,二人抬完銅爐後,端著一應碗盤退下。

【係統】:實時統計,攻略對象好感值為530

係統消失了好幾日,這幾日她也沒見到過孫權,生著病呢,係統該催還是催。

步遙決定趁此再問問係統廢稿的事,如若真的是虐戀劇本的話,那她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個虐法。

以及,原劇中豬蹄孫權的渣屬性在廢稿中存著多少。

步遙這幾日清醒時,仔細分析了下虐戀構成的主要因素。

其一,也是最常見的:雙方中,某方感情方麵拎不清,與異性總是有牽扯。白和紅都想要,明明有了愛人,要不是心頭有顆朱砂痣,要不然就是心裡有個白月光。

其二:男渣女賤,虐戀標配。

其三:彼此誤會。

其四:重病或意外導致一方先亡,諸如韓劇中車禍和癌症。

廢稿中,原主和孫權到底是哪一種?

“係統,既然你都告訴我原主在廢稿中的身份了,彆的還能再透露些嗎?廢稿是跟以前一樣,是宮鬥劇本,還是…虐戀劇本?”

【係統】:請宿主專注任務本身。

問了也是白問,係統這個小垃圾是越來越高冷了。

木炭在炭爐中燃得正盛,偶爾會傳來“劈啪”的聲響。

步遙的意識漸弱,頭暈暈的,再一次闔目睡下。

入睡後,她夢見了孫權。

隻不過這個孫權已經快五十歲了,兩鬢斑白,依舊立體硬朗的麵容卻蔓上了皺紋。

還是那雙如碧泓般深邃且令人驚豔的雙眸,不過眼底卻多了些許滄桑和悲涼。

整個人看上去好憔悴。

孫權好像在哭,撕心裂肺般的哭。

步遙正感到奇怪,夢中的孫權穿著華麗,一派威嚴矜貴的模樣,雖然上了年齡,但氣度依舊不凡。

孫權為什麼要哭?

轉瞬間,步遙又夢見了兩個女孩的身影,兩個人也在哭。隻不過那二人被模糊了麵容,她看不清那二人的相貌。

那個看起來小一點的女孩哭得尤為淒慘,軟軟小小,抽抽噎噎。

步遙有些心疼她,想要抱一抱她,剛要走過去,那小女孩便消失不見,再無蹤影。

額上一涼,步遙醒了過來。

她隻覺剛剛好像做了個夢,但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夢裡好像有孫權,好像有個小女孩。

睜開眼後,孫權正坐在榻側,用手為她量著體溫。

今日孫權本來遣了差役來,想喚步遙去他的寢殿,陪他一起用晚食。

可沒成想,差役回去後告知她,說步遙病了。他這幾日一直都沒得空去看她,竟連她病了都不知道。

見榻上麵容泛紅的少女轉醒,孫權將覆在她額上的手拿了下來。

步遙的發絲有些淩亂,整個人看上去瘦小又虛弱,見到孫權,還是啞著聲音喚了聲“主公”。

孫權瘦得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