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驛站的事情處理完, 又到了晚飯時間,請嚴書明吃過飯,陸修遠帶著趕工出來的話本, 去鎮遠書肆找時雲琛。

一輪圓月玉盤似的掛在天上,周圍有繁星點綴, 而陸修遠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隻有自己的腳步聲和喘息聲相伴。

他本來也不必這麼著急,隻是想到他大哥跟他說的消息,就有些按捺不住。

想不到這裡運送的小箱子,竟然全都是商陸,從東湖到邯城、遼山,這一路不知會傾銷多少。

照這個情況,看來不止他們村子種了商陸,其他村子也有。

其實紅商陸雖有毒,卻也是中藥材,搗爛外敷,可治瘡瘍腫毒,有消散作用。

可趙家盯上了其與土人參外形相似, 便借土人參名號, 掛著羊頭賣狗肉,內服怎能治病?隻會令人喪命,簡直喪儘天良!

陸修遠現在去送話本,順便打聽一下, 劉巡撫究竟何時到來, 若是三日內能趕到的話,還來得及阻止。

時間越早,損失也就越小。

哪知到了書肆, 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大吃一驚。

“十,十日?東石府到平安鎮的路程,兩日能趕到啊,為何這麼久?”陸修遠一臉驚訝。

時雲琛聞言,不懷好意一笑,“忘記給陸秀才說了,劉巡撫跟我們家關係也不好,請動他比較困難,十日已經算是快速了。”

“這……”陸修遠語塞,還以為劉巡撫跟時家關係很好,那他大哥萬一沒請動,後果有點不堪設想。

他想了想,問道:“時少爺可了解劉巡撫此人?”

時雲琛敲著手裡的扇子,思索道:“據說劉巡撫愛民如子,清廉正直,為官之道是平衡,喜歡兩方對抗製約,相互牽製,官場從不站隊,保持中立。”

陸修遠聽了,神色若有所思。

想到剛才對方緊張的模樣,時雲琛惡趣味上來了,“這次請他來除掉趙鈺,違反了他的規則,他肯定不樂意時家一家獨大,所以沒準也有可能不來,放任事態發展。”

陸修遠內心已經大概有了決斷,但麵上仍波瀾不驚。

時雲琛看著對方之前還很緊張,現在又恢複了淡定,有些奇怪,“陸秀才你怎麼就不擔心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估計明後天,劉巡撫就能到,時少爺可都準備好了?”

時雲琛疑惑道:“陸秀才怎就如此肯定劉巡撫會來?”

陸修遠身子站的筆挺,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時少爺,你都說劉巡撫愛民如子了,此事涉及千千萬的百姓安危,劉巡撫明知這是陽謀,也不會撒手不管的。”

此事如果換成自己,他也會來,不過他比較記仇,後續時家可能會有點慘……

見陸修遠猜的七七八八,時雲琛無趣的撇了撇嘴,真沒意思。

————

東石府

時雲琛大哥時雲章是個商人,此時正在府城忙著進貨的事情。

他的貼身小廝帶著信鴿突然找到他,遞給他一封信。

時雲章展開信,一看內容就笑了,想不到抓到了這麼大一個把柄,這可是扳倒趙家的好機會。

不管京城時趙兩大家如何對抗,在平安鎮,他們除掉趙家分支,自己做地頭蛇過得舒坦就行。

完,把信一收,忙吩咐小廝準備禮品,去拜訪劉巡撫。

劉巡撫此人,雖愛民如子為人正直,但性子執拗,不懂變通,更不會溜須拍馬。

他本來當朝一品大官,因為不屑與拉幫結派,愣是被人擠兌彈劾,降到從二品,來北方這個偏遠地方做了巡撫。

這次可是個大案子,按照對方的秉性,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隻要處理好了,沒準劉巡撫還能升官,重回京城。

而他們時家本家,在朝堂抓住這一點,還能再壓製壓製趙家。

思索完畢,時雲章帶上備好各種禮品,就去投名帖拜訪了。

————

巡撫衙門內,劉巡撫正坐著喝茶辦公。

他在此地呆了兩年,雖不與本地地頭蛇同流合汙而被孤立。

但其為官清廉,判案公正公道,不失偏頗,有青天大老爺名譽,深受百姓愛戴。

此時他見時家來人要狀告趙家,眉頭緊皺。

他雖不喜趙家,但對時家也沒多大好感,非常看不慣他們大家族抱團,屍位素餐,占著位子不出力。

“趙家無法無天,你不去找知縣,越級來這也沒用啊,本官手還沒有那麼長,能伸到平安鎮去。”

一個小小鎮子,盤踞兩大家族分支,讓他們保持對抗相互製約是最好的模式。

這次時雲章找過來,他並不打算多事,如果趙家想滅的是時家,他自然也會保護時家,所以不必搞這些沒用的。

“今日不同以往,情況是真的緊急,時某才請劉大人幫忙,也隻有劉大人能解決此事,為萬萬無辜老百姓主持公道啊!”時雲章行了一禮,態度十分誠懇。

這些話,劉巡撫聽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了。

這兩年,趙家、時家,定期來他麵前哭訴,一樣的內容,在他們眼裡,對方都是罪無可赦。

心情好時,還能聽聽陪他們嘮嘮,可這兩天手底下人又不老實,劉巡撫心情正惱火,哪陪聊的心情,直接直接端茶送客。

一見劉巡撫要趕人了,時雲章不敢再亂來,連忙掏出書信,把事情從頭交待一遍。

砰!

桌子震了震,茶水都灑出了部分。

空氣壓抑了起來。

劉巡撫語氣帶著怒火,“信中所寫可屬實?”

時雲章連忙行禮,“絕對屬實!人證物證俱在!就等劉大人前去主持公道了。”

劉巡撫不禁苦笑,明知是時家順便借機鏟除異己,但又不得不管,畢竟還是無辜的百姓們最重要。

所以,明知是陽謀,他還是要去。

見劉巡撫臉色不好,時雲章怕對方再記仇,後續會報複他們時家,連忙使出苦肉計,開始哭慘。

“劉大人不必擔憂,我們時家也是日漸衰弱,即使沒了趙家,時家好日子也不長了。”

劉巡撫看著時雲章不說話。

“說句大不敬的,我們家祖父南征北戰,戰無不勝,幫當今天子坐穩了龍椅,就因為莫須有的猜忌,天子放任奸臣卡兵糧,結果導致成千上萬的弟兄餓死在邊疆……”

“想當初時某也是中過案首的人,自從那一刻起,時某就絕了當官的心思,棄文從商,此生絕了仕途。”

“家中二弟,繼承先祖父遺誌,鎮守邊關,無詔絕不回京,城裡本家那些紈絝子弟,更是翻不起波浪,劉大人又何須掛心上。”

劉巡撫聽了,有些不忍,“你不是還有個三弟正在讀書,以後也可以繼續考取功名,還是可以振興家族的。”

時雲章扯了扯嘴角,表情苦澀。

“劉大人有所不知,三弟時雲琛,其實是個哥兒,家父怕被家族當做聯姻工具,故而隱瞞身份,搬至平安鎮這個小地方隱居多年。”

“天子知曉錯怪了祖父後,給了時家地位,但這都是表麵的繁華,天子喜怒不定,隨時可以收回去。所以劉大人儘管放心,時家也沒什麼能力了。”

劉巡撫麵上不顯,心底卻很是唏噓。

時家祖父,他也是聽說過的,雖因天子猜忌害死邊疆一名大將,但在旁煽風點火的奸臣,才是最終凶手。

現在朝堂內憂外亂,皇帝重文輕武,群臣不但不團結起來,還見風使舵的針對武官。

想當初自己也是因實在看不下去,才幫著說了句話,便被那些拉幫結夥的人,聯合坑害,貶到這個偏遠北方。

他討厭那些花花腸子文官,但平安鎮的事,卻也不得不管。

劉巡撫吩咐手下收拾行李,即刻出發去平安鎮。

北風蕭瑟,冰涼刺骨。

楊樹上最後一片葉子被吹落,宣告著嚴冬的即將到來。

再過幾天就是冬至了,平安鎮家家戶戶都興高采烈的準備過節。

熱鬨繁華的鎮上,街道上卻突然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咚!咚!咚!

縣衙門口的鳴冤鼓被敲響。

百姓們聞聲而動,紛紛過去圍觀,看是哪位敲的鼓,又有何冤情。

衙門值班的官差,一聽到鼓響,也連忙跑過來。

那人正好是前兩日去平安堂的那名官差,他一看是平安堂的李掌櫃,身邊也隻跟了一個小學徒,便沒有放在心上,連忙攆他走。

“我說你這個小老頭,之前不是已經給你們調停了?現在事情都過去了,趕緊回家吧。”

李掌櫃手裡拿著訴狀,顫顫巍巍的舉著,“官差大人,老奴有冤啊!要起訴趙家!”

一聽要狀告趙家,官差魂都嚇掉了。

一把奪過李掌櫃手裡的訴狀,撕個粉碎,“告什麼告,趙家不來找你們麻煩就已經不錯了,趕緊回去!下次再來被我撞到,休怪我無情。”

“你!你!”李掌櫃被他撕訴狀的行為氣到,那可是陸秀才花了個把時辰才寫出來的,這名官差未免太過分了些。

官差見李掌櫃還站在原地不走,看著周圍越聚越多的百姓,乾脆直接動手把李掌櫃往外推。

“知縣大人正忙著呢,沒空處理案子,老頭你下次再來吧!”

李掌櫃一時不察,差點被推倒,還好石英在旁邊,一把扶住了。

石英罵罵咧咧道:“你這個官差怎麼回事,我們要報官,要見知縣大人為何要阻攔!”

官差冷笑一聲:“知縣大人日理萬機,忙得很!豈是你這種平民想見就能見的?”

“我們案件重大危機,敲了鳴冤鼓,知縣大人就應該升堂才對。”李掌櫃氣憤道。

“什麼重大案件?訴狀呢?必須先呈訴狀,給知縣大人過目後,才能升堂。”訴狀剛被他撕掉,諒他們也臨時掏不出來,那官差笑的囂張,扯高氣昂到了極致。

看著眼前這一幕,馬車裡劉巡撫終於坐不下去了。

小小鎮子,一個小衙役都敢如此目中無人,這縣衙還怎麼為百姓服務。

他不過想試探一下知縣的態度,誰料竟看到這種畫麵,平安鎮的知縣,可真是嚴重失職!

“大人您慢點。”護衛扶著劉巡撫下了馬車。

周圍百姓聽到身後的聲音,紛紛回頭。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後竟來了輛馬車,與其他馬車不同,這車由四匹馬一同拉著,兩側用來擋塵土的簾子色澤深紅,車頂的黑色冠蓋莊嚴肅穆。

大家都安靜起來,不自覺讓出了一條道。

那名官差順著空隙,看到了馬車,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等劉巡撫走到縣衙門口,那名官差才後知後覺連滾帶爬的往縣衙裡跑去。

劉巡撫本來就黑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個小衙役,見了他不拜,竟然直接跑到縣衙裡通風報信。

甩了甩衣袖,劉巡撫緊隨其後也進了縣衙,他倒要看看這個知縣,到底是何種人物。

穿過大堂,衙院後麵的二進房內,時不時傳出女子清脆的笑聲,知縣正同他小妾玩鬨嬉戲。

眼看著馬上就要進入正題,卻被一連串的敲門聲掃了興。

小妾兩側臉頰泛紅,目光流轉,嬌滴滴的攬著知縣不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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