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 / 2)

“掌櫃的太誇張了,考上考不上還不一定呢。”陸修遠哭笑不得。

聽了這話,林掌櫃非常不讚同,“陸秀才可不要妄自菲薄,能去考舉人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雙方閒聊了片刻,又有兩名書生走進來,林掌櫃忙上前招呼。

陸修遠也跟著轉身望過去,這一看,好像發現了個熟人。

那兩名書生,一個是在驛站認識的嚴書明,另一人他沒見過,卻感覺五官輪廓有些眼熟。

他們好像也是來買書的,在看到林掌櫃連連搖頭後,不免有些失落。

而在嚴書明垂頭喪氣之際,餘光卻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瞬間大喜過望,拉著旁邊的同窗就朝陸修遠走了過來。

“陸兄!”

陸修遠放下手中的卷子,也回應道:“嚴兄,好巧。”

“陸兄也是來找算術書複習的嗎?可有打算去參加錢穀師爺的選拔?”嚴書明打聽道。

陸修遠搖搖頭,“不去。”

嚴書明明顯鬆了口氣,衝他旁邊的同窗說道:“阿銘,你運氣真好,如果陸兄也去的話,你乾脆都不用複習了,師爺之位肯定是陸兄的。”

看到嚴書明如此吹捧他,陸修遠略微有些尷尬。

他同窗那個叫阿銘的,並沒有因為這句刺耳的話生氣,反而是很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這位兄台,你很精通算術嗎?”

“精通算不上,隻能說略微懂一些吧。”他的算術知識隻能說是領先這邊,並沒有到很精通的地步,畢竟他也不是專業搞這個的。

嚴書明很不以為然,有道是越厲害的人越謙遜,他搗了搗同窗的胳膊,“阿銘彆聽陸兄謙虛,他算術可厲害了,之前我跟你說的驛站那個人,就是這位陸兄啊!”

“原來書明之前說的是兄台,”那人眼睛亮了起來,“在下之前讀書碰到過幾個不懂之處,不知可否麻煩兄台講解一番?”

說完不待陸修遠回應,他又連忙補充,“在下可以付報酬,跟書院那些補課先生一樣的價格。”

嚴書明也眼巴巴的望著陸修遠,“陸兄,阿銘隻想當商人,可卻一直被家裡逼著科舉做官,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既可以算賬,又能給家裡交差的錢穀師爺,他實在不想錯過啊……”

陸修遠有些不解,“你既然想做商人,那算數應該也不差,為何還需要彆人指點呢?”

聞言,他們二人對視了一番,臉上均閃過一絲尷尬。

同窗咬了咬牙,說出了事實真相,“家父經商數年,在下從小跟著熏陶,自認為對算數挺擅長,可是……”

他自懷中掏出一本九章算術,“不知為何,這書中文字全都認識,合在一起卻不知其所以然了。”

陸修遠接過書,翻看了兩眼,大概知曉了原因。

如果說現代的數學教育體係,是由淺入深的縱向總結,那麼九章算術就是古代人民在日常的勞動生活中,把遇到的數學問題,做的一個橫向總結。

一個外行,如果想學習,沒有人進行一個思想的引導,一下子接受這麼多案例,的確學起來比較吃力。

陸修遠重新坐回位子上,“那陸某就大概講講自己的拙見,也不知對你們是否有用。”

嚴書明連忙說道:“哪裡哪裡,不管有沒有用,陸兄願意將自己的經驗分享給我們,我們就已經非常感激了,以後但凡用得上嚴某人的地方,儘管吩咐,彆無二話。”

“在下也是。”另一同窗承諾道。

“這次的出題範圍都在這本書上嗎?”他晃了晃手裡的書。

“我聽彆人提起過,好像是要考九章算術的前七章。”同窗回答道。

九章算術之所以叫這個名字,那是因為此書一共搜集了二百四十六個數學問題及其解法,共分為九大類,每一類為一章。

如果考前七章的話,那也就是考“方田”“粟米”“衰分”“少廣”“商功”“均輸”“盈不足”這幾類問題。

陸修遠攤開書本,翻開第一章“方田”。

[一]今有田廣十五布,從十六步。問為田幾何?答曰:一畝。

[二]又有田廣十二步,從十四步。問為田幾何?答曰:一百六十八步。

方田術曰:廣從步數相乘得積步。以畝法二百四十步除之,即畝數,百畝為一頃。②

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現在有田橫(寬)15步,從=縱(長)16步,問這塊田的麵積多大?

而方形田的算法,長乘寬得到其麵積,再用畝法以240(平方)步除得到畝數。

也就是15×16÷240=1畝。

陸修遠轉換成通俗的語言解釋了一遍,又借了筆墨,在空白紙上勾畫一番,瞬間一目了然。

然後又給他們擴展了長乘寬乘高算體積等一係列同類型的問題。

他們起初都能跟上,但等講到後麵第七章盈不足的時候,答案是大串的文字描述,看的他倆滿頭霧水。

像這種問題,用現代數學能輕鬆解決,也就是簡單的列方程解應用題,九章算術其實也有方程的思想,但沒有應用到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法之中,而是用一種非常繁瑣的文字描述的方法來解決,故而容易被繞暈。

陸修遠又用甲乙借代Xy,給他們講了列方程……

講解完,陸修遠就看著他們兩人在旁邊做類似題目練習,折射的光線打在那名同窗的臉上,陸修遠看著對方的臉型,越看越覺得眼熟,猝不及防一個人,浮現在他腦海中。

不是吧,還能這麼巧?

等他們吸收完畢,時間已經到了正午。

二人對著陸修遠一通感謝,那名同窗還恭敬的行了個師徒禮。

嚴書明感慨道:“陸兄有此大才,明年的我們省的解元,估計非你莫屬了!”

同窗聽了也很驚訝,“兄台真是厲害,年紀輕輕便已經是秀才了,不像在下,讀了這麼多年書,還一直卡在童生這裡。”

陸修遠望著那同窗,眼神複雜,思考了片刻,深深歎了口氣,“參加不了鄉試,書讀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滿臉迷惑,“兄台何出此言?為何會參加不了鄉試?”

陸修遠看著那名同窗身上穿的綾羅綢緞,腰間還掛了一枚玉佩,他語氣充滿滄桑。

“實不相瞞,是家中大伯生意需要救急,家裡人已將陸某攢了多年的趕考費借給大伯渡過難關,自然是去不了鄉試了”

嚴書明聽了很震驚,“什麼?還有這種事?!”

同窗也憤憤不平,“在下也略懂一些生意門道,救急哪能是幾十兩就能解決的?兄台文采裴然,你家裡人將你趕考費拿走,影響你科考,那是相當於把你前程都毀了啊!”

陸修遠無奈,“沒辦法,祖母親自來請求了,哪怕這點錢微不足道,也要儘孝心啊。”

聽到這裡,那名同窗有些上頭,氣憤道:“說句實在話,兄台那祖母估計也沒安好心!她把拿錢借走,不但幫不上大兒子的忙,還把你給拖累了!”

“噓!阿銘你說話注意點。”嚴書明扯了扯同窗的衣袖。

同窗一臉煩躁,“陸兄如此大才,就要被他祖母跟大伯毀了,難道長輩做得不對就不能說了?”

“那好歹是陸兄的長輩啊…你這樣說彆人…讓陸兄聽到多不好啊。”嚴書明瘋狂使眼色。

“無礙,我們早已斷絕聯係數年,陸某對他們也並沒有多大的親情。”陸修遠神情平淡。

“那你這個大伯跟祖母就更過分了!這麼多年未聯係,缺錢了怎麼好意思找上門的!”同窗氣的眼睛都要冒火了,這種人真是太無恥了。

他想到陸修遠對自己這個初次見麵的人都能毫無芥蒂的傾囊相授,這是多麼的高風亮節,結果卻因為家裡拖累,而不能參加科考又是何等可惜。

同窗想借錢給陸修遠,可又怕侮辱了對方,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誠懇道:“陸兄,家父經商多年,在平安鎮也有不少鋪子,不如在下引薦一番,簽個契約,使些借款,幫陸兄大伯解燃眉之急,然後令其歸還趕考費?”

“這點小事來麻煩令尊,會不會不太好?”陸修遠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不,陸兄不用介意,家父借錢也是有利息的,這幾年他自己也經常這樣借給彆人,不礙事的,更何況你我都同姓陸,自然要互幫互助才是。”

“你也姓陸?”陸修遠眼睛微微睜大,驚訝道。

同窗一拍腦袋,“抱歉,剛忘記說了,在下陸銘,在平安鎮居住了十數年,祖籍是平安鎮金山村人士。”

“這麼巧,陸某也住金山村……”

見陸修遠這麼說,陸銘笑了,“聽家父提起過,金山村大半村的人都姓陸,不知陸兄是哪一支的?大伯叫什麼名字?沒準我們還是親戚呢!”

陸修遠內心笑了笑,認親嗎,他最喜歡了。

“陸某祖父乃陸洪山,兄弟裡排行第三,人稱陸老三,不過已經逝世多年,大伯叫陸大貴,十幾年前搬到鎮上……”

陸銘在聽到祖父是陸洪山的時候,內心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等到陸修遠說出陸大貴這個名字,瞬間猶如五雷轟頂。

陸修遠的大伯竟然是自己的爹!

作者有話要說:  陸修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是你堂哥。

陸銘:自己罵自己可還行!

ps:陸銘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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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章句集注解釋源自度娘。

②題目出自九章算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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