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1 / 2)

於是第二天,每當沈從之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陸修遠也緊接著舉手示意,然後從另一個刁鑽角度回答問題,反正不論對方觀點是什麼,他就跟沈從之反著來。

簡直把諸子百家中“名家”的“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變。”的詭辯理論,發揮到了極致。

隻是苦了被杠的沈從之。

對方本是一溫柔和善的謙謙君子,這兩天被陸修遠杠的嘴角都起了兩個大泡。

憋的。

對此,陸修遠隻能在內心向沈從之表示歉意。

他也不想的,對方的一些觀點自己也是很支持,可以說兩人想法基本都一樣。

但現在為了引起吳大人的注意力,他隻能違心的說出相反的言論。

不過這事對陸修遠也算是有好處,畢竟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他現在換一種角度思考問題,能感覺到自己以前文章思想的片麵性,經不起推敲。

結果現在這故意抬杠的事一搞,反而給他補充了不少其他方麵的知識,讓文章更具有立體性,倒是進步了不少。

反正經過這麼一折騰,整個房間的同學都注意到了陸修遠這個外來聽課人員了。

當然,也不負他望的引起了吳大人的注意力,對方視線也經常在陸修遠身上停留,甚至經常點他讓他回答問題。

而沈從之,在被陸修遠氣的嘴角起了兩個大泡後,現在隻要看到他站起來回答問題,也跟著發表自己的不同觀點,對陸修遠進行反駁。

吳大人對眼前這種現象自然是樂見其聲,圍觀的十分得趣,偶爾還會在兩人中間添一把乾柴,讓辯論之火燒的更猛烈些。

一來二去的,沈從之他們二人雖然因為互杠讓文章進步很快,但也因為互相杠,弄的他們都有些上頭,現在看到對方就頭大。

一天下午,吃過了午飯的陸修遠早早的就來到書院這邊坐著等聽課。

這會時間還早,吳大人還沒到,隔壁的沈從之進了門之後,視線就一直不停的望向他這邊,內心顯然藏著什麼大招要使。

結果沒想到陸修遠竟然一直不問,最後估計對方憋不住了,然後自己主動過來要找他“討論問題”。

其他人都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坐在一旁圍觀他們辯論,有的甚至嗑上了瓜子。

“陸兄,既然我肯定的你偏要否定,我否定的你偏要肯定,我們現在再爭論那些也沒用,不如一起來探討下古代的那些名家言論吧。”

難得見對方主動過來找他聊天,陸修遠也隻能硬著頭皮詢問道:“沈兄想說什麼?”

沈從之見他答應,為了避免嚇到他,剛想微微一笑表示和善,結果因為扯到嘴角的大泡又連忙停下。

“那自然是莊子與惠施的濠梁之辯,在下認為當時的勝者並非莊子,而是惠子才是。”

濠梁之辯,就是著名的子非魚,莊子出遊看到魚兒在水中遊來遊去,於是發出感慨:魚兒真快樂呀。

惠子反問: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快樂?

莊子說: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

惠子辯駁:我不是你,當然不知道你快不快樂;你也不是魚,自然也是不知道魚兒的快樂。

莊子一看這情況,趕緊叫停,重新回到開頭的話題。

你問我怎麼知道魚的快樂,你這話就是表明已經知道我知道魚快樂了,我告訴你,我就是在橋梁上知道的。

聽了這話,陸修遠垂眸沉思了片刻,這篇文章出自《莊子·秋水》,當時學習的時候文章就斷在這裡,就故事而言,看似是莊子贏了,畢竟辯論中,誰先不說話,就代表著認輸了。

但這文章又是莊子那邊的人編寫的,所以惠子後來有沒有說什麼,現在已經無從知曉。

“我認為莊子的回答不符合邏輯,對方偷換概念,明明問的是莊子是如何知道魚快樂,他卻回我已知道,明明惠子問的是如何得知,他最後一句卻偷換成你已知我知道。”

“所以,人魚有彆,同樣的物種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快樂,你又怎麼會知道魚是快樂的呢?對此,我想知道陸兄怎麼看?是否跟在下相同?”

沈從之緊扣邏輯,首先提出質疑。

陸修遠一聽這個問題,想都不想的就站在了對立麵,把自己當成莊子,並且開始構思怎麼接下來怎麼辯駁。

惠子的言論主要是邏輯,層層遞進,一點點推出結果,而莊子的則是比較唯心了,因為他是根據自己的感受來判斷魚的感受的,他覺得周圍環境令他感到身心愉悅,故而看到水裡的魚兒,也覺得對方一定像他一樣心情愉悅。

這是一種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的唯心觀點。

那麼像這種邏輯問題,最好就是用唯心哲學的方式,來論證人的意識和世界的關係。

於是陸修遠詳細解釋了一番天人萬物合一的觀點。

這套理論正好符合這個朝代背景,再加上古代中醫也提倡人與自然互相影響那一套,所以沈從之卡了一下,不知道從何反駁,因為這也是他所讚同的。

隻是這次陸修遠站錯了位置,他其實更偏向惠子一方,所以現在看到沈從之停頓,忍不住自己反辯道。

“剛才說的也不對,人根本無法證明魚快不快樂,前麵那套天人合一理論是我們自己的幻想,就像是感時花濺淚,恨彆鳥驚心,花怎麼會流淚,鳥怎麼會驚心,這都是擬人,這種擬人是我們華夏特有的詩意浪漫。”

“如果拋去這層浪漫,認真的從哲學方麵講的話,即使人的意識影響著這個世界,但魚是快樂還是不快樂這都是隨機的,結果隻能從中選取一。”

沈從之聽的不懂,虛心請教道:“按陸兄剛才所說,既然人的意識能改變這世界,那為什麼不能直接讓魚快樂?”

聽了這個問題,旁邊的人也都認真的盯著陸修遠,打算聽他怎麼回答。

陸修遠正在想怎麼給對方舉例子,餘光瞥到他同桌正在那裡搖骰子,乾脆借過來一用。

骰子在小木盒裡搖晃幾圈後被他蓋在了桌麵上。

“我搖到的數字是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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