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 外麵天色還未大亮,陸修遠閉著眼伸手將床簾拉開,昨夜辛苦耕耘了大半夜, 現在神色還有些困倦, 但還是要起床吃早飯該去翰林院點卯了。
摟著懷裡的人輕輕嘬了兩口, 他這才從床上動作小心的下了床。
洗漱過後吃過早飯, 他自己一人走在路上去上班, 這會雖然沒出太陽, 但天色已大亮, 街道兩旁的商販行人來來往往很是熱鬨。
打量著周圍的人群, 肉眼可見的要比前些天的人要多,知曉今天那趙鈺要受刑法,這些都是來看熱鬨的人群。
看來前兩天的宣傳起到作用了, 陸修遠內心愉快, 不知道那趙族長今天會是什麼反應呢?會不會直接氣暈過去?
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襟, 他步伐悠哉的走向翰林, 接下來等著看熱鬨就行了。
隻是美中不足的是,他們現在還沒聯係上明王。
自從上次火燒陸宅見過一次麵後, 他們緩過勁來後便找時雲琛手底下人去約見麵地點, 結果對方又開始失聯了。
陸修遠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猜錯了, 難道明王當時故意露麵並不是暗示自己私下單獨聯係?
這會他還不知道因為明王想去鞭屍現場看熱鬨挑起事端而被二皇子責令一月不讓出門的消息。
來到翰林院, 簽到處站著不少人在小聲討論著這次八卦,其中不乏一些二皇子黨派的人, 聽到那些人幸災樂禍的聲音, 陸修遠內心複雜,看來這邊人心也不是那麼齊。
不過這會他也沒空管這些,離休沐還兩天, 這兩天他還要看好書櫃彆被人破壞了。
簽過了自己的名字,陸修遠剛想去雜貨間先把櫃子搬走,就看到有個同僚在招呼自己過去。
“陸修撰,掌院正找你呢。”
這會吳師兄找自己?
他雖然不清楚什麼事情,不過在謝過了對方後還是先去了他師兄房間。
輕輕扣了兩下門。
“掌院,我進來了?”
聽到裡麵的應聲,陸修遠這才推開門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他師兄輕撫下巴思考的畫麵。
看到屋裡沒外人,他直接問道:“師兄你找我?”
“師弟你來了。”
吳師兄看到他過來後趕緊站起身,“古籍的事情我已經知曉,那些東西從西北運過來就已經損耗殆儘,現在根本沒有手段能成功觸碰這些殘卷。”
對方指了指書桌上麵平鋪的宣紙:“我交給你個新任務,等正午行刑時,你用你那個什麼素描,將當時場景記錄下來,等過午我呈給陛下時再美言幾句,古籍這事應該就能過去了。”
“行刑要畫畫?”他有些驚訝,這好像是第一次聽說要在一旁作畫記錄的。
見他不懂,吳師兄解惑道:“非罪大惡極之人不鞭屍,如若用此刑,必須書畫將事情原委全都記錄清楚,事後封入卷宗單獨保管。”
原來如此,這大概就相當於後世的一個檔案保管?
陸修遠知道他師兄分給自己這個任務是想讓他戴罪立功,那素描雖然跟水墨畫都是以點、線、麵作為基本元素來塑造畫麵,但兩者還是有很大的不同點。
素描注重客觀性以及視覺上的真實感,而傳統水墨畫則是更側重意象的表現為主,各有千秋,但記錄畫麵來說素描更適合一點。
如果他能將行刑時周圍百姓的表情客觀真實的反應到畫紙上,那麼老皇帝乍看到素描這種畫法肯定很稀奇,那會可能就不會怪罪自己沒完成古籍收錄這個任務了,畢竟這也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這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陸修遠衝著他師兄笑了笑:“師兄不用擔心,那櫃古籍內容我已經全都記錄下來了。”
“你記錄下來了?”吳師兄神情驚訝,腳步不自覺的向前邁了兩步,“你可彆唬你師兄,那紙張一碰就碎,你又是如何記錄的?”
陸修遠知道再怎麼說都不如眼見為實,乾脆直接去雜物間把銅櫃搬過來。
“等會師兄你就知道了。”
他去搬書沒有避著人,等抱著銅櫃路過走廊萬學士那邊時,還能看到對方驚訝又帶著點輕蔑的眼神。
沒有管那些人怎麼看怎麼想,他直接搬到了隔壁他師兄的書桌上。
掀開上麵的銅蓋,腐朽氣息以及燒堿的味道撲麵而來。
“現在這些古籍經過處理,隻要動作彆太粗暴就可以隨意觸碰了。”
吳師兄掌管翰林多年,經常看到那些保存百年千年的古籍被輕輕觸碰一下就散成碎片,現在聽到自己師弟這麼說,內心還是有些不確定。
對方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書籍邊緣。
那又黃又舊的紙張受到推力,瞬間鼓了起來。
“真的沒碎?!”
他師兄興奮的眼睛都不自覺瞪大了些。
“師弟你是怎麼處理的?竟然還能有這樣的效果?”
陸修遠將用到的物品大概一說:“就是一些石灰石和大理石磨成粉的水,按固定比例兌一下,然後噴到上麵就好了。”
關於這個辦法,他也乾脆直接推到了他師父許大夫的身上。
反正對方也是傳承了很多代,有保存醫書不腐朽的辦法也很正常。
吳師兄原本以為這事情定是沒有轉機了,為此還主動搶下了記錄行刑畫卷的任務,就為了能讓陛下將此事輕輕揭過,結果沒想到他師弟竟然還有這種辦法。
“師弟如果能將此法獻上去,那以後出土的那些文獻就都有救了!”
說著說著,對方突然想到這次西北出土了這麼多紙質古籍,結果因為運輸暴力以及保存不當幾乎全悔,又心痛的不得了。
“這要是能在這批古籍之前就發現這個辦法就好了!”
看到他師兄那副懊惱的樣子,陸修遠非常理解對方的心情,他也是接手後才知道的這些事情,雖然之前的損失著實可惜,不過既然有了這種辦法,那以後再碰到類似的古籍那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損失慘重了。
吳師兄感慨完畢,又動作小心的扒著銅櫃邊緣向裡麵望去。
“真好啊,好歹還留下一櫃子。”
對方那如若珍寶的樣子看的陸修遠忍不住輕輕笑了笑:“所以師兄,正午行刑時還用我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