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生看了那邊一眼後,轉頭就開始狂吐,看那勁頭,是要將前天吃的東西都吐乾淨才能消停。
院子裡所有人都被他的動靜吸引,朝他這邊望來,心裡暗忖到底是誰敢這麼明目張膽,就算胃裡不舒服,就不能忍著?沒看見王爺的臉陰沉得要滴水,自己往槍口上撞,還要連累他們。
站在圓台上的祁莫寒也循聲望來,卻一下怔在那裡,“小瑾……”
“住手!”他反應過來,連忙轉頭對一邊還在行刑的人喊道,心裡一陣惶恐。
葉生覺得胃裡依舊在翻騰,無視身邊祁莫寒遞過來的錦帕,他現在隻要看見對方的臉,腦子裡浮現出剛剛看到的東西——
中間拔地而起的高台,四周滿是王府裡的下人,所有人哪怕臉色被嚇得透白,眼睛卻依舊緊緊盯著高台上那個刑架上的人。
而被他們看著的人,臉色已經不是用白可以形容的了,在太陽底下顯得比紙還透明,緊抿的唇被他自己咬得有血滲出,瞳孔渙散,似乎下一秒就會昏死過去。但徹骨的疼痛又讓他時刻保持著清醒。周身的衣物都被汗浸濕,與血融化在一起。
他的右手處已經隱約可見白骨,腳底下堆砌了軟趴趴的疑似肉的塊狀物,在他麵前,還有人拿著蟬翼薄的利刃,抵在了那傷口斑駁的手臂上。
殘忍得惡心。
“你在做什麼?”
等緩和下來,葉生才問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祁莫寒。
後者扳過他的身體,讓他麵對著自己,拿著帕子一點一點得擦拭著他臉上的汙穢,表情溫柔,卻隻讓葉生覺得可怕。
“看到了?”祁莫寒低著嗓音問。
他剛剛隻是被葉生的陡然闖入而驚到,但很快的,他就反應過來了,也沒有了一開始的不知所措。
“為什麼?”葉生抬起頭。剛剛過於猛烈的嘔吐讓他臉上沾了淚,微紅的眼眶使他看起來宛若一隻受了極大委屈的小獸,誘人將他圈在懷裡好好地疼惜。
“那是她應得的。”祁莫寒扔了帕子,用拇指慢條斯理得給他揩著淚,“她弄丟了你,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懲罰罷了。”
葉生撇過頭,後退了兩步,他剛剛已經認出來了,那個被綁在刑架上的人,正是跟著他的碧桃。
他說,“你太可怕了。”
看到的景象對他造成的衝擊力太大,讓他完全忽視掉了任務以及腦海裡係統的聲音,隻想逃離這個即使看起來不染風塵,卻滿手淋漓鮮血的人。
不等祁莫寒再說話,葉生轉過身子就跑。他現在隻想離對方遠遠的。
後者沒有去追他。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可能再讓他跑了。
他應該給他些時間,讓他一個人安靜會,也不能再去刺激他。當務之急,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祁莫寒回到了碧瑤的身前。親手拿過那片薄刃,刮下了最後一刀。
“既然小瑾回來了,本王暫且饒你一命。記著這二十刀的教訓,再有一次,等你的就是千刀萬剮。”即使做著再殘忍的事情,他的表情卻依舊淡漠,手上被染紅的利刃被隨手扔在地上。
“奴婢……謝王爺不殺之恩。”碧桃蒼白乾裂的唇,擠出這幾個字後,終於閉上眼睛失去了意識。
一陣清風吹過,台下上來幾個身形魁梧的人,將碧桃從刑架上解下,拖了下去。動作乾脆利落,收拾場地十分熟練,一看就是處理慣了這樣的事情。
不到半刻鐘,那高台上便恢複如初,不見半分鮮血。若不是鼻尖還縈繞著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兒,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令人發指的責罰。
如願得看到底下的人麵如土色,祁莫寒輕啟薄唇,“都散了吧。”
示意台下的普通下人離開,而在眾人退下之際,他的話又如驚雷般在眾人耳側響起,“本王希望你們記得今日的事,萬不要步了碧桃的後塵。”
這才是他當眾行刑的目的。
沒有什麼比親眼所見而產生的衝擊力更大了。他相信,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人敢在小瑾的事情有半分的疏忽。
葉生漫無目的得在王府裡跑著,即使空氣中滿是馥鬱的花香,但恍若間,他依舊覺得,聞到的是那濃稠刺鼻的鮮血味。
[葉生。你還好吧?]係統看他的狀態實在不怎麼好,出聲問道。
[我不好。]葉生說,他的身體到現在還在發抖,[那是活生生的肉啊,從碧桃的手上一刀又一刀得刮下來的。]
怎麼可以這麼狠毒。
[……]係統沉默了一會後說,[你要習慣。]
[習慣?]葉生十分抵觸這兩個詞,[我永遠不會習慣這個。]
你會習慣的。係統看了眼還是如最初般單純的葉生,默默想道。
他在王府裡逛了許久,直到夜幕低垂,才有人出現在他麵前,請他回正陽院。
“正陽院?”葉生看了他一眼,說,“我不去。”
“請您不要為難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