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生跟著蒼揚清在侯府裡住了十來日。
等到第十三日的時候, 那被蒼揚清派去守著城門的下人就來報, “少爺, 您說的那兩人到京城了, 等會富貴就會把人領來。”
葉生聞言,騰地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急急忙忙地問,“他們看起來可還好?有受苦麼?”
那人回答,“看起來是落魄了些,但是並沒有大礙, 葉小公子放心。”
因為蒼揚清的態度,所以侯府裡的下人對於葉生, 也是十分恭敬的。
蒼揚清揮揮手讓人下去,而後走到葉生身邊, 雙手搭於後者的肩膀,說道, “他們能有什麼事, 也不是富貴人家,山賊就算要搶,也不會選他們。”
“再說了,現在這世道, 國泰民安, 沒有你想的那般危險,好了,你也彆急, 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們。”
這麼說著,蒼揚清又讓人去與畢絮提前打了聲招呼。
兩刻鐘後,葉生跟著蒼揚清到大廳,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大廳裡的葉遠與葉招娣。
兩人雖然看起來衣衫襤褸,風塵仆仆,麵帶疲憊,但確實,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哥哥!葉姐姐!”
還沒走到門口,他便叫了大廳裡的兩人,小碎步跑了過去。
“小寶?!”
葉遠是不曉得葉生也來京城的,見到葉生,一直淡定的人,也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隨即而來的,就是薄怒,“誰準你來京城的!你、你……”
他指著葉生,說不出話來。
“哥哥,我這不是擔心你和葉姐姐麼?”葉生扯了扯葉遠的袖子,小聲討好。
後者卻仍舊是冷著臉,問道,“你來京城,阿爹阿娘可曉得?”
“我讓小七幫我說了……”
聲若蚊吶,但在葉遠的耳朵裡,卻是驚天之雷。
這下,連一旁的葉招娣都忍不住說,“小寶,你這樣不對。”
“我也知道這不好,可我若說了,阿爹阿娘定不會同意我上京的。”葉生抿唇,麵上難掩愧疚,“哥哥,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了。”
葉遠低頭,與他對視幾眼,心裡不由歎息,自己寵壞的弟弟,當真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葉生一件葉遠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生氣了。
“走吧,去見我母親。”
一直安靜等在一旁的蒼揚清,在此刻開口道,“對了,可要沐浴換個衣裳?”
葉遠與葉招娣還不知怎麼回事,麵麵相覷,再一同看向葉生。
後者解釋了一遍,同時對蒼揚清道,“不好讓夫人久等,還是先去吧。”
至於儀容不當是否失禮,這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讓對方真真切切地看到葉招娣近些年來過的什麼日子,才會起惻隱之心,到時候說出來的話,也是不同的。
定北侯夫人的房間,自然是典雅又不失精致的,屋內的任何一件擺設,都是價值連城,尋常人連看一眼都是難的。
爐裡是朦朧縹緲的香薰,丫鬟們都安靜地侯在一邊,地上還鋪了從波斯進貢的地毯,一腳踏上去,說不出的柔軟。
葉招娣小心翼翼地跟在蒼揚清的身後,清麗的臉上麵無表情,看似十分從容,但實際上那垂落的手,早捏緊了裙側,全是冷汗。
葉生與葉遠沒有跟著進去,隻是說道,“葉姐姐,夫人很好說話的,也很溫柔,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
確實不用緊張。
畢絮派了身邊的丫鬟將人領進來,見了人,手中的杯子驚落,即使心裡早有了準備,她也沒想到,麵前的人,當真與她那好友這般相似。
以及,還真有人敢偷天換日,乾狸貓換太子的事!
這個膽子,真是堪比熊心豹膽了!
不管心裡再如何驚怒,畢絮麵上也沒有顯露出來,隻是這疏離的矜貴態度,早變作了說不出的柔和,她也不嫌棄葉招娣身上的臟汙,走過來,就牽著人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後頸處鮮豔至極的朱砂痣,不由得感歎造化弄人。
“孩子,你叫什麼?”她柔聲問著。
其他原本想問的話,在看到少女粗糙的,布滿繭子的手,以及手臂間隱約露出來的陳年傷痕,也都能猜到了。
葉招娣緊張高懸的心,因為她的態度,而緩和了下來,“我叫葉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