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李然揣著他大舅給的銀行存折來到肖家的大門口,路上遇到好幾個同事,觸及他們鄙夷冷漠的眼光,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到外套口袋裡,摸摸昨晚寫的辭職信。李然十分清楚,經過昨晚派出所一幕,物業公司是絕對不會再要他待在公司裡工作了。昨天羅經理沒立即打電話讓他滾蛋,已經算很客氣了。畢竟,整個公司目前與外賊勾結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他。
站在門口猶豫老半天,李然抬手按響門鈴,沒幾秒,門內傳來郭阿姨的聲音,門上的貓眼洞裡似乎有人從裡麵往外窺看。
門半開,郭阿姨冷笑著質問:“小癟三,你來乾什麼?還想跟上次一樣,說我兒子出車禍了,醫院需要大筆的押金才肯動手術嗎?哦,兒子這理由上次用過了。你這次還是改用彆的吧。比如說我老公,我兒媳婦,我親家。”
“你現在馬上挑一個,老娘等著呢。”她兩隻胳膊交叉橫胸,一臉鄙夷地盯緊李然青腫的臉龐,琢磨著,昨兒在派出所裡打得還不夠凶。不然,這小子也不敢一大早來堵她家的大門。
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李然有動靜,郭阿姨火了,門一開,雙手一叉腰,破口大罵道:“死癟三,老娘讓你選,你不選,好看的:。怎麼?還想老娘親自給選不成。老娘已經不要你還錢了,就當那錢打水漂了,你還死皮賴臉地想老娘做什麼……”
越罵心裡越氣,十五萬就這麼口輕飄飄的打水漂了,郭阿姨心口直發悶。就好像那天她一聽到兒子在外地出車禍,醫院要十萬塊錢押金才肯動手術,腦子一下子就亂了。根本沒時間去分析李然話中的真假,隻以為他說的是真的。
李毅和她兒子好得穿一條褲子,本身賺得也多,十幾萬對他而言就是投一次標書的利潤,所以郭阿姨一丁點都沒懷疑李然在說謊。。直到她在銀行取完錢,看著李然乘出租車離開,接到兒子肖長林的電話。
郭阿姨當場氣得兩眼發黑,雙手在空中揮了幾下,兩腿一軟,整個人歪歪斜斜地倒下去,幸好銀行的保安一早就留意到她了,眼見情況不對,連忙衝上來接人。郭阿姨接近一百六七十的噸位,硬是被人家小夥子抗住了。
李然低垂著頭,默默忍受郭阿姨的痛罵,垂在身側的雙手,鬆開了又握緊,握緊了又鬆開。他忽然間明白他媽孫二嬸為什麼嚴格要求他,一聽到他在外麵不好,或是交的朋友不是正經人,就立馬請家法。
人不能走錯道,隻要一次走錯,周邊人看你的眼光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好像外麵有案子發生的時候,公安局首先調查的所在轄區刑滿釋放人員,而後是有前科的街頭小混混,再然後是人際混雜的外地人租住地,最後才是沒犯罪記錄的普通人。
其實,公安局這種帶有明顯歧視的做法和周圍人惡劣的態度,李然挺理解。換做他,遇到一個坐過牢的,或是成天在外混不工作的地痞流氓,也會帶有色的眼睛去看人。這種事,就是到國外,他們的警察也會采用差不多的辦法處置。
就好像偷渡客,有犯罪前科和沒犯罪前科的,所在國邊境警察處理的態度完全不同。
“我說,你是聾了還是啞了?”郭阿姨罵了半天,也不見李然有半點反應,不禁意興闌珊。
這罵戰,一個人唱獨角戲是最沒意思的。郭阿姨早習慣了文動口,武動手,文武手腳口並用。李然假使臉紅脖子粗地跟她對罵,郭阿姨倒是能豁出去,再發揮下潑婦的作風,借機再揍他一頓。他罵不還嘴,郭阿姨反倒不好意思再罵下去了。
“阿姨,對不起。。”李然動作飛快地從兜裡掏出他大舅給的存折,深深鞠一躬,“阿姨,對不起,我錯了。錢還你,密碼是我李毅哥的生日。”他把存折塞到郭阿姨的懷裡,轉身跑下樓梯,連電梯都忘記乘了。
“哎——”郭阿姨沒提防他來這招,目瞪口呆地望著他跑出走廊,拐進樓梯間,低頭瞅瞅手裡的存折,打開一看,不多不少十五萬。愣愣地看著存折上的數字,郭阿姨不由長歎一聲,這孩子也不算壞!還有救。
李然“蹬蹬”跑了好幾層,最後實在跑不動了,攤在階梯上,躺著眼淚,右手在辭職信上摸了又摸。他不想離開物業公司,尤其背著這麼不名譽的罪名離開。即使警方沒說什麼,公司裡的其他同事也都把懷疑的目光盯在他身上,認定他是內賊。想要洗清嫌疑,除非警方破案,抓住真正的內賊。
從警方目前掌控的證據來看,抓賊談何容易?
派出所負責辦理此案的刑警老許說,根據紫荊大廈周圍路段的監控顯示,偷盜舊家具的人很有可能沒有把賊贓轉移出大廈。沒轉移,就說明舊家具還在大廈裡。挨戶敲門去問去搜,等於天方夜譚。開了好幾次內部會議,老許最終安排手下守在大廈的幾個出入口,帶著DV日夜監視拍攝,從中尋找可疑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