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拿的是中午的請柬?”沈儉安驚訝地打量從另一條小徑走過來的沈亞蘭孫愛國孫銓他們,看他們都是一副家常的打扮,倒不像中午參加壽宴的客人。
沈亞蘭一見到娘家侄子,被人從家裡強行邀請過來做客的焦慮不安心情頓時平複,依稀能看出年輕時嬌豔風華的臉龐,掛上一抹親切的笑容,“是儉安那。我是受一位姓柳的女士邀請過來的。在門口的時候,剛好碰到愛國他們父子倆,於是就跟他們一同過來了。”
在國外生活二十幾年,沈亞蘭火爆急躁的性子漸漸被生活的艱辛無奈磨得圓潤平和。最初幾年,她隨時隨地都想瞞過父母給她安排的保鏢潛逃回國,把孫愛國柳月娟這對奸/夫/淫/婦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再後來,她遇到很多好人壞人不好不壞的人,他們教會她該如何適應生活,而不是為彆人犯下的錯誤買單。
她真傻!這世上又不是隻有孫愛國一個男人。沒錯!她和他青梅竹馬在一個政府大院長大,幾乎從幼兒園開始直到大學畢業,他們都在同一所學校渡過,是所有人心目中的金童玉女。誰都沒想到,他們倆有一天會分開,會有彆的女人挺著肚子上門逼婚。
即使已經過去二十幾年,沈亞蘭依舊對那天的情景記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柳月娟摸著肚子,得意洋洋的嘴臉,孫愛國懊惱頹喪的表情,她公公婆婆既期待又愧疚的臉孔,她父母憤恨無奈的眼神……
解除婚約,退還聘禮,她沈亞蘭成了天大的笑話,害得她父母出門連頭都抬不起來,。她更恨的是,自己控製不住暴躁的脾氣,中了柳月娟的詭計,在孫愛國麵前推倒了她,讓她將計就計流掉肚子裡的孩子。
也是在那一刻,她心中對孫愛國的愛轉化為無窮無儘的恨。靠著這股瘋狂的恨意,沈亞蘭在國外艱難創業,每當支持不下去時,她腦子裡就會浮現孫愛國柳月娟還有他們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的畫麵。
她應該感謝孫愛國和柳月娟,如果不是他們的背叛,她沈亞蘭也不會在華裔備受歧視的西方世界一手建立屬於她的商業帝國。
她會好好感謝她的兩個“恩人”,孫愛國,柳月娟。
“柳?”沈儉安濃眉蹙起,姑姑口中的柳女士,肯定不是孫愛國的前妻柳月娟。可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依著孫愛國如今的身份地位,一般普普通通的人根本請不動他。他姑姑也不會隨隨便便聽到某人邀請就出門見麵。更彆提藏得更深的孫銓了。
孫愛國神情肅然地為他釋疑,“她說我妻子月娟在這裡,讓我過來談離婚的條件。”
孫銓眼睛裡難掩厭惡之色,“那位女士自稱是我過世多年的阿姨。她還說,我母親,本該在美國療養的母親也在這裡。”他對他母親家族那邊的親戚,除了他外祖父母,基本沒好感。
“柳月眉?”沈儉安在腦子裡搜索關於柳月眉的簡單訊息,柳月娟的雙胞胎姐姐,性情孤傲,患有精神方麵的疾病,他堂叔沈一涵的未婚妻,多年前病情發作落水而亡。柳月眉落水那年,W市正好發大水,柳家斷斷續續找了一個多月,還是去公安局開了死亡證明,給她立了衣冠塚。
“你們就這樣過來了。”他覺得不可思議。
一提這,沈亞蘭頓時沒了好臉色,“她派了幾個人帶槍來請。”她還沒活夠,還沒好好感謝孫愛國和柳月娟的“恩情”,怎麼舍得去死!
“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孫愛國心平氣和地陳述自己婚姻的無奈,“雖然我很想跟她坐下來好好談,但她不給我機會,叫嚷著說我要名譽掃地,身敗名裂,在C國待不下去,隻能出國避難。我本來不想來,阿銓說,他會說服她,所以我來了。”
“在門口碰到你姑姑亞蘭,我們就一塊進來了。”
“我想見見傳說中本該死了的阿姨,看她是用什麼方法,把我媽從美國騙回來的?”孫銓眉目陰沉,咬牙道。他好不容易才擺平他媽柳月娟這些惹下的麻煩,給她掃除不乾淨的尾巴,送她出國。沒想,她居然自個兒跑回來找死。
李新城的性子能放過一次,絕不會放過第二次。他的麵子,沒想象中那麼值錢好用。據他所知,江南省紀委剛收到不少關於他媽的舉報材料,已經派人下來核實了。他媽這會回來,簡直就是撞在槍口上,自投羅網。
他們可不會因為他媽內退了,就放棄調查。
“時間不早了,我們進去吧。”簡洛淡淡而笑地越過沈儉安他們幾個,進入梅香四溢的香雪海,沿著梅林中交錯的碎石小徑,踏上完全仿唐式樣的宴會廳階梯,推開緊閉的菱花格子木門。
“大家都在啊,”無視宴會廳不友好的氣氛,他笑嗬嗬地站到顧老爺子跟前,雙手作揖躬身,“顧叔,我祝你福如東海潮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你是?”顧老爺子眯眯眼,拿起老花鏡戴上,“簡家的六小子!好些年沒見,你爹他還好嗎?不要站著,快過來坐。小辛小姐,麻煩你通知廚房,重新上幾桌酒席。”緊跟著,他瞥見緊隨簡洛進來的孫愛國他們,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愛國,亞蘭,小安,阿銓,你們怎麼碰到一起了?亞蘭,你就帶你侄子坐我這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