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稱為警視長的中年男子走到做筆錄的小警員麵前, 兩人用日語交談了兩句。隨後他滿麵笑容地走到梁哲身邊:“梁先生, 您的朋友隻是目擊了一次傷人事件, 隻要做完筆錄就可以離開了。”
梁哲聞言, 麵上的神情和緩了很多。他對警視長點點頭表示感謝, 隨後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慢慢走到了筆錄桌前,麵無表情地坐在了李錚旁邊的位置上。
小警員一時有些無措, 求助地目光看向警視長。
警視長顯然也沒想到梁哲會這麼做, “梁先生, 這裡是筆錄台, 您要不到我辦公室去坐坐。”
沒等梁哲回答,方管家就笑著開口道:“井上先生,梁先生喜歡這麼坐,你就讓他坐著嘛。小孩子家家比較任性,您多包涵。”
警視長無奈,這是三井財團的副會長親自打電話讓他招待的人。人家既然願意做筆錄台就讓他坐著。
井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擺擺手示意大廳裡的警員們不用顧忌自己。
李錚奇怪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像個泥塑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的梁哲,心裡不由有些好笑。每次以為梁哲不喜歡自己、排斥自己的時候,他又會緊緊靠過來。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那個外國人顯然也注意到了李錚這邊的情況, 看到日本警方對著那幾個華國人客氣起來,他的情緒顯得更加激動起來。
“我要跟美國駐日使館聯係!你們不能包庇華國人!”
李錚麵色一凝, 他立刻拿起電話撥了丹尼爾的號碼。
電話“嘟嘟”兩聲後就被接通了,“你好,我是輝瑞的丹尼爾。”
丹尼爾的美式口語通過電話筒傳到李錚的耳朵裡。
“丹尼爾,是我, 李錚。”
電話那頭傳來水杯被用力放在桌子上的聲響,丹尼爾的聲音立刻熱情了起來,“李,你好,我沒想到你會打我的電話。你在東京的新聞我看到了,一款原創藥!你真的是天才,我覺得我們很快可以再次合作了。”
丹尼爾的行業嗅覺比戴維敏銳得多,李錚真覺得戴維上輩子是踩了狗.屎.運,才能一直壓著丹尼爾一頭。
李錚苦笑兩聲,“丹尼爾,我這次是來尋求你的幫助的。”
電話那頭的丹尼爾顯然一愣,不過他立刻反應過來,“李,你太客氣了。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你直說便是了。”
李錚也不客氣,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客氣,如果那外國人真將電話打到了美國駐日使館,這件事就真鬨大了。
他迅速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丹尼爾那邊陷入了一陣沉默,“李,那位輝瑞的員工沒事嗎?”
“放心,隻是頭上破了一個口子,是皮外傷。”李錚在上警車前,就向救護車裡的醫護人員問了傷者的情況。人的腦袋血管多,破了口子出血量大看起來十分嚇人,但隻要止血及時,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丹尼爾聞言,顯然是鬆了一口氣,“既然這樣,李,你讓那個員工接電話。如果他們真的是輝瑞的員工,想來會賣我這個麵子。”
“十分感謝。”
另一邊,那外國人看到李錚不停在打電話,對日本警方更是不滿,“我也要打電話,為什麼他能打電話!”
日本警方也急得滿頭大汗,此次事件涉及三方,在上頭的指令下來前,他們也不希望這件事鬨大。
外國人顯然沒那麼好耐心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一個電話機前麵,拿起話筒就要撥號。
“這位先生,丹尼爾.沃森先生有話對您講。”李錚對著那外國人大聲說道。
外國人的動作就是一頓。
丹尼爾.沃森,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和強尼.布朗不同,丹尼爾.沃森在輝瑞亞洲職工心裡的威望要重得多。曾經的輝瑞亞洲業務部總監,現在的亞洲區執行副總裁。
這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掌握著他們職場榮辱的人。
“你……你在開玩笑。彆以為用沃森先生可以嚇到我。”
“你可以來聽聽,丹尼爾的聲音你應該聽過的。”
外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話放下了。他快步走到李錚身邊,“如果不是沃森先生,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李錚聳聳肩,將電話遞給他。
“你好,我是丹尼爾.沃森。”
“沃森先生……”外國人聽到丹尼爾聲音的一刹那,麵上的神情就變得十分精彩起來,他沒想到這個華國少年居然真的認識丹尼爾先生。
想到自己與同伴的行為,他心裡不由有些心虛。
“是的,醫生說並沒大礙,隻是頭上破了個口子。哦,您太慷慨了。謝謝,我替他謝謝您。是的,當然,這隻是個小誤會。不會不會,我不會去打擾使館的,再次感謝您。”
外國人滿麵笑容,絲毫看不出剛才的暴跳如雷。
“好的,我這就把電話給李錚先生。”外國人滿麵帶笑地將電話遞給李錚,“抱歉先生,我剛剛被同伴的事衝昏了頭腦,我向您道歉。”
“我可以理解。”李錚當然樂得接過這個台階。
“李,傷人的事我可以解決,但是訂單的事我就無能為力了。你知道的,站在輝瑞的立場,我不可能將訂單交給一個打傷瑞輝員工的工廠,哪怕我們自己也有錯。”丹尼爾在電話裡說道。
李錚點頭,“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和丹尼爾寒暄了幾句,他掛斷了電話。
外國人已經屁顛顛地跑到前麵去撤案,丹尼爾在電話裡蘿卜加大棒,先是親切慰問了傷者情況,慷慨地讓那人將此次事件報工傷。又表示了自己已經知道他們假裝生產部人員騙吃騙喝的事,連消帶打立刻讓外國人打消了給使館打電話的念頭,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我想,現在我不用做筆錄了。”李錚笑眯眯地看向坐在對麵的小警員。
小警員愣愣地點頭。
那人都撤案了,那還做什麼筆錄。
李錚笑著起身,他拍拍陳安邦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陳安邦顯然還在狀況外,他看向李錚的目光帶上了異樣,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麼人?先是代表香江大學在全亞洲生物學大牛麵前做學術報告,再在大會上直覺宣布一款原創藥的誕生,現在又如此輕易地破了錢廠長的這個危局。
或許……他真的能替華國買到一條先進的藥物生產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