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這麼個兒子就好了。”陳□□的喃喃自語聽過電話筒，傳到了大洋彼岸的李錚耳朵裡。
電話那頭的李錚沉默了一會。
“抱歉了, 陳教授。您恐怕生不出我這麼大的兒子來。”李錚的聲音帶著笑意, 他沒想到自己上輩子的恩師，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八五年的陳□□還算年輕, 與李錚不過差了十幾歲，按學術圈子裡來分, 都算同一輩的。
陳□□沒想到自己的自言自語被正主聽了個正著，一時尷尬非常。
李錚能想象出恩師現在的表情，發出了一陣低笑聲。
“陳教授, 陳老師, 我打通這個電話可不容易，要不我們談正事。”李錚打這個電話, 也享受了繞華國一圈的待遇，先是什麼郵政的大媽，又是什麼信管的大爺, 被從頭到尾盤問了好多遍, 才終於轉接到了華清大學。
陳□□啞然失笑，心裡的激動和緊張也慢慢平複下來。
“李錚先生, 您是接到華清的聘書了。”陳□□的聲音變得鄭重起來。
其實, 當初發聘書還是發邀請函, 華清內部也是爭吵過一番的。很多老教授都認為, 不過一稚兒，雖說做出了一點成就，但連學位都沒有, 華清乃華國數一數二的學府，怎能如此放低身段。
當下就有人反駁，井底之蛙，坐井觀天。李錚如今在國際生物學圈裡的位置，華國少有人能媲美，就算是華清的校長親自上門邀請，人家還不一定給麵子呢，一份聘書算得了什麼，說不定人家手裡都有好幾份了。
而且現在的華清，雖然在華國是數一數二的，但在國際上還真排不上什麼好名次。你去請，人家還不一定來呢。
兩方人唇槍舌劍，一個說對方崇洋媚外，一個說對方夜郎自大，你來我往，差點就誤了時間。
最後還是孟教授出麵告訴眾人，他從東京大學那邊打聽到，他們的聘書早在一個星期前就已經發到了香江，這才止住了所有爭議。
“自然是收到了，我很榮幸能得到華清的青睞。”李錚的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謙虛，聽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您太客氣了。那您是否願意到華清大學任職呢？”陳□□的手緊緊攥著電話筒，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掌心有點濕潤。
楊嬸一邊給自己手裡的毛線打了一個結，一邊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緊張的陳教授，嘀咕了一句，“緊張地汗都出來了，不會真的是私生子。”
砰砰砰，陳□□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耳邊放大的心跳聲，他隻覺得自己評副教授職稱那會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當然。”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利落而堅定的聲音，“陳教授，我想我們很快就會是同事了。”李錚笑著說道。
當然？
當然！
他答應了！
陳□□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再次確定道：“您真的答應華清的邀請了？”
亞洲生物製藥學的圈子就這麼大，很多消息都是瞞不住人的。單陳□□知道的，李錚手裡就有東大、新加坡國立等亞洲一流學府的邀請函，更彆提李錚的母校香江大學了。
現在的華清跟它們比，可沒有絲毫優勢。
“陳教授，我這不是跟您報到來了嗎？”李錚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陳□□深吸一口氣，麵上的笑容越發明顯。
“我代表華清，歡迎您的加入。”他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
*
“真的同意了？”華清大學校長辦公室裡傳出一聲驚呼聲。
孟教授和華清校長趙德培麵對麵坐在沙發上，陳□□站在兩人麵前，他的氣息因為剛剛一路的小跑有些急促。
“是的，李錚先生表示，他將在五一假期後，正式來華京報道。”
趙德培聞言，不由看向孟教授，“孟老啊，還是您神機妙算啊。”
孟教授擺擺手，“稱不上什麼神機妙算。李錚他對祖國的感情很深厚啊。回來隻是早晚的事，隻是我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做出了決定。”
“德培啊，李錚雖然年紀小，但他在國際生物學圈子裡的地位可不低啊。既然他答應了華清的邀請，對於他的安排，你要考慮清楚，既要安撫好老同誌，更不能委屈了我們這位生物製藥學上的大牛啊。”
現在的李錚，已然是可以被稱為“大牛”的存在了。
趙德培用力點點頭，“孟老您放心，我知道的。”
華清大學這邊歡欣鼓舞，香江大學的蘇長治和徐明生就是滿臉苦笑了。
李錚在下定決心的第二天，就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徐明生。
徐明生雖然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但還是不免有些失望，對於李錚這個學生，他的感情是很深厚的，不僅是因為李錚一次次給他帶來驚喜，為香江大學贏得聲望和榮譽，更因為碳青黴烯類抗生素的事，李錚不止是他的學生，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馬文敏、劉思朝，哪一個不是從內陸出來的，那條路有多難走，徐明生雖沒經曆過，但耳邊聽說的卻是不少了。
“李錚啊，你自己選擇的路，老師不乾預。但是如果你想回來，香江大學的大門始終為你敞開。還有若是在內陸遇到什麼事，馬上給我們打電話，你老師和師母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有幾個朋友的。”徐明生語重心長地說道。
“謝謝您，老師。”李錚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兩輩子都能遇上這樣好的老師，上輩子的陳□□，這輩子的徐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