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看著李錚的眼睛,思考了兩秒,慢慢把槍收了回去。
“李先生,我隻相信您。”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李錚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離16床病人進入搶救室已經快二十五分鐘了,離法定停止搶救時間還有五分鐘。
李錚在眾人的注目中走上前,通過對講機對裡麵的醫護人員說道:“停止創傷性搶救,宣布死亡時間。”
李錚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整個走廊裡隻有自己說話的聲音。
對講機那邊沉默了一會,許久才應道:“好的,李教授。”
自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個人的生命?
李錚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哪怕理智告訴他就算他不說這句話,16床的病人也幾乎不可能被救活了,但是他這話一出口,那位老人再睜開眼的萬分之一的可能就這樣永遠失去了。
一輛雪白的推床被推出來,喬治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發出一聲好似受傷野獸般的吼聲。
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低吼聲混在在一起,令人由衷從心底感受到一股悲戚的涼意。
李錚站在走廊一邊,他的餘光看到一個個病房裡,那些個還可以走動的病人都站到了病房門口。
他們的目光和那個17床的病人一樣,冷漠而絕望。
李錚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是怎樣的感受,好似整個世界一下子都變得蒼白起來,走廊裡空空蕩蕩的,除了他就隻剩下那些站在病房門口用絕望而冷漠眼神看著他的病人。
雪白的推床緩緩從李錚身邊推過,他聞到了濃濃的消□□水和淡淡的血腥味,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些站在病房門口的病人用注目禮送走了這位和病魔抗爭到了最後時刻的病人。
沒有等李錚喘一口氣,對講機裡傳來急促的聲音。
“艾伯特醫生,32床病危!”聲音刺耳帶著對講機“滋啦滋啦”的聲響。
艾伯特醫生就是剛剛16床病人的急救醫生,也是配合李錚、魯伊斯這次新藥臨床的負責醫生。
“我馬上過來。”他沉聲說道,隨即快速向32床跑去。
研究人員的反應速度明顯比醫務人員慢了一步,等到他們跑進病房的時候,一眾醫務人員已經開始了搶救。
李錚緊緊握著手中的筆,黑筆在潔白的記錄本上劃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心跳停止,病人瞳孔有擴散趨勢。”
“準備搶救,安妮,你把急救室去整理一下,馬上準備第二次搶救。”艾伯特冷靜地說道。
“好的,醫生。”
推床的咕嚕聲傳入耳朵,李錚猛地回過神來。
“教授,這是數據。”皮爾斯將自己的記錄本遞給李錚。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拍了拍李錚的肩膀,“抗癌藥臨床,這是正常現象。”
“哢嚓”筆在李錚的手上斷成了兩截,“謝謝。”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的理智重新開始工作,兩分鐘後,他再次睜眼。
“放心,我沒事。”看到旁邊站著的,好似擔憂晚輩一樣擔憂自己的皮爾斯,李錚的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他大步走出病房,那些病人還是站在門口,看著一張推床出來,再看著另一張推床進去。眼裡已經從冷漠絕望變成了空洞。
李錚的腳步一頓,隨即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然而微微顫抖的唇瓣昭示著這位生物學家的心理並不平靜。
又是三十分鐘的搶救,又是一張雪白的推床出來。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兩條生命的逝去,這使得醫院裡的氣氛有些凝固,項目組的情緒也一下子低落下來了,更彆說看著兩位病友相繼逝去的患者。
“李,衰弱的求生意誌對我們的藥物臨床十分不易。”魯伊斯第一時間趕了回來,這位老教授滿臉焦急。
“很多研究表明,癌症與人的心情有關,在抑鬱的情緒下,腫瘤的生長速度會加快,這已經得到了大多生物學家的公認。”魯伊斯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真不該鬆口讓這兩個病人參加實驗。”魯伊斯懊惱地說道。
“李?”
“李?”
魯伊斯絕對認可李錚的學術水平,但是李畢竟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要知道他第一次接觸藥物臨床的時候,特彆是晚期癌症藥臨床,那種感覺他簡直不想再回想。
但是現在這個時刻,李錚不能掉鏈子。魯伊斯很清楚,這項項目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李錚的實驗思路占了大部分功勞,而且藥物劑量的控製一直是李錚在負責,若是他掉鏈子了,這項實驗就失敗了一半了。
李錚左手不斷轉動著自己右手腕上的手表,這是他焦躁時候的下意識動作。
“魯伊斯教授。”過了大概五分鐘,李錚抬起頭來,“當初報道您多因替尼上市時候的新聞錄像還在嗎?”
魯伊斯顯得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但是他還是回答道:“當然,上市發布會以及紐約電視台專題報道的錄像,都存在我的實驗室裡。”
“通知醫院,明天開始,在病房裡播放您多因替尼的專題錄像,以及我紫丙杉及多克病毒疫苗的報道錄像,還有其他的,反正報道我們項目成果的錄像,約誇張的越好。教授,明天開始,我和你跟艾伯特醫生一起查房,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12點前了有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