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伴奏;音樂激揚至高潮，像是一抹衝破天際;音浪，然後，這道浪驟然下落，緩緩地落入小溪流淌。
低緩;背景音中，燈光與夕陽光明滅變幻，光影交錯之間，一抹身影遊魚一般傾瀉而出，站到了最中央。
天色暗了下來。
江楓沒看到楚雲柏，他跳舞;時候一向專注，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從前楚雲柏看他跳舞;時候他還是個少年。現如今，青澀;身體抽條，逐漸變得成熟卻依舊柔軟。純白;T裇掩不住一把柔韌;腰。
低緩;音樂驟然高昂，江楓;身體隨著節奏旋轉伸展，姿態挺拔動作輕靈，隨著鼓點;響起，他驟然下腰，結束了這一小段solo。
他與角落;楚雲柏對
視，眼中閃過一絲猝不及防;怔愣。
楚雲柏微抬了眸，江楓從驚訝中回過神，起身歸了隊，繼續下一段齊舞。
-
……
拍攝順利結束。
E團眼觀鼻鼻觀心，各自招呼著準備回宿舍。
鬱一垣臨走拍了拍江楓;肩，江楓木著臉，目送他們出門，然後拎了外套披在身上，小口小口地喝水。
體質不好;結果就是體力消耗得過快，以至於現在還有些喘不上氣。
水浸潤得他;唇色嫣紅，喝了兩口，他才道：“你怎麼又來了。”
很不客氣。
楚雲柏道：“小時候媽每次送你去學跳舞，你都想方設法逃課。沒想到現在……”
剛剛，他;腦子裡;形容詞居然是“動人”。
優秀;表演，無論是什麼形式，都是動人心弦;。
這話稍微有點兒膩歪了，楚雲柏想了下，還是換了個表達方式：“現在，跳得還挺好;。”
江楓見他;眼神跟見了鬼一樣。
不過細想，楚雲柏從他之前離開開始就被迫經常吐露心聲，來找他;那天更是近乎尊嚴全失。
江楓：“……”
倒不是爽，就是有一種很微妙;感覺。
鄭泊羽說他舍不得楚雲柏，好像他在被楚雲柏牽著鼻子走，膽小到躲了三年。但是楚雲柏又何嘗不是在本來應該無憂無慮;年紀，把一腔思慮都係在了他身上。
嗯，容慧琳說，大學四年連個戀愛都不談。
“在想什麼？”楚雲柏問。
江楓接得順暢：“在想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
楚雲柏：“……”
他難得地有些慢半拍：“……嗯？”
江楓咳嗽了一聲。
氣氛都到這了，他索性胡亂地問了下去：“媽上次不是說，小曦;那個助理喜歡你嗎。我前兩天見她，感覺還挺活潑;姐姐，你不喜歡啊。”
還是喜歡文靜;？
兩個人都安靜家裡;噪音分貝一定很低吧。
……什麼玩意兒。
楚雲柏顯然也被問懵了，隻是不一
會兒，他就皺了眉：“你談戀愛了？”
江楓：“……”
話題怎麼又移到了他身上。
還有。
這什麼語氣？
他;一身反骨又出來了：“彤姐都說了可以談，隻是要跟她報備。”
現如今偶像市場基本成熟，各個路線也涇渭分明。E團不賣男友人設，也不走流量路線。雖說戀愛還是會跑一些粉，但總;來說，隻要作品依舊能打，影響不會特彆大。
辛彤說這話，也是怕藝人偷偷談了，反而爆出來措手不及，還不如報備好提前準備好公關。
“江楓。”楚雲柏;語氣沉了下來，“你才十九。”
“十九又不是十六。”江楓簡直莫名其妙，“早戀都算不上了。”
楚雲柏這什麼邏輯。
楚雲柏被他一句話堵了回來，也愣住了。
……是。
十九不是十六。
是潛意識裡，江楓在他眼裡還是需要保護;小孩子。
但是重逢之後，所有;細節都在告訴楚雲柏，江楓已經在他看不見;地方，變成了一個獨立而成熟;男孩子。
他;沉默讓江楓有些尷尬，主要是他倒也確實沒什麼戀愛對象。
好在楚雲柏隻是愣了幾秒就回了神。
“……談可以。”他道，“要找人品和素質都合格;。不能瞞著我和爸媽。”
他一說起這種事，語氣就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嚴厲。這是年少留下;習慣。
江楓太難管，不凶一點根本管不住。
江楓皺鼻子。
……管得真寬。
楚雲柏越這麼說，他;逆反心理就越作祟。隻不過這件事上他實在沒什麼發揮;餘地，隻得悻悻作罷。
*
等江楓休息得差不多了，楚雲柏就帶他去見了律師。
來之前江楓跟江父確認過大概;細節，簡單跟律師說了一下之後對方就知道了基本情況。他做了記錄，然後道大概2-3天會給一個大概;方案。到時候會再聯係江楓。
江楓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在備忘錄上記了幾筆。隻是在律師要當事人;聯係方式;時候，他儘管給
了，但還是客氣地道：“您聯係我就好，我一般都能接到電話;。”
一些專業;問題，江父可能聽不懂，由他溝通會更效率一些。
律師頷首。
等到離開，江楓才鬆了口氣。等他回過神，已經坐上了副駕駛。
楚雲柏問他想去哪兒，吃什麼。他想了想。
“黃燜雞。”他道。
他賭;是楚雲柏不會跟他一起去吃路邊小店，結果楚雲柏直接導了最近;一家。
坐下來;時候江楓還沒反應過來，擁擠;店麵裡，楚雲柏脫了西裝外套，乾淨利落，大概是因為太過坦然，看上去竟然也不算違和。
江楓：“……”
他隻好道：“你要什麼配菜。”
“和你一樣。”楚雲柏道。
……
就是沒吃過吧！
江楓心裡默默吐槽，他一人要了個中份，加了金針菇土豆和火腿腸。楚雲柏不太能吃辣，他本來想惡作劇點個變態辣，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算了，這人;胃好像也不怎麼樣。
很快，熱騰騰;兩份微辣黃燜雞端過來，江楓掃碼付了錢，拉下口罩吃飯。
楚雲柏要說話，被他打住。
“十八塊，請得起，彆和我搶。”江楓說。
楚雲柏就頓住，過了一會兒，默默拿了筷子。
江楓突然想，或許楚雲柏自己都沒意識到他也變了。除了失控，他在他;麵前也懂得了什麼叫距離感和分寸。他努力地想要靠近江楓，但是他;潛意識也一直在提醒他，這已經不是他;弟弟，他們本質沒有任何關係，他沒有資格用兄長;身份來管教。
江楓垂了眼。
這是他當初離家出走;初衷。江楚兩家就像是纏在一起;透明絲線，剪不斷理還亂。總有一個人要當那把剪刀，乾脆地把這團線剪開。
他做了那把剪刀。
現在看來，三年;分彆，確實卓有成效。
吃完飯，楚雲柏送江楓回家。
車上，江楓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了楚雲曦。
“你弟弟當時;那個官司。”他道，“也是家裡找;律師嗎？”
楚
雲柏在開車。晚上;A市車水馬龍，等到紅綠燈跳了紅燈，他才踩下刹車。
“沒打官司。”他道，“後來發現是他駐唱;那個酒吧裡一支樂隊;吉他手偷偷拿了他;稿子。找到人話稍微說得重點對方就不敢了。”
“然後你替他交了違約金解了約。”江楓了然。
他笑了笑，“雲曦原來那個公司確實不太行，我要是早點兒遇到他，一定得勸他一句。”
說起來也很奇妙。他和楚雲曦第一次見麵是在他離家出走之後;第一天。他遲遲不敢進江家門，還是從外麵回來;楚雲曦看到他，愣了一下，說你是楚雲楓嗎。
他不知道什麼滋味，片刻後說“是”。
楚雲曦就說“哎那你跟我進來吧”。說話;時候看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江楓原先以為他是嫌他礙眼，進去說了幾分鐘話就發現他是覺得拘謹以及不好意思。
後來他告訴江楓，是因為感覺他長得真;很漂亮。江楓：“……”
總之楚雲曦就是這樣一個人，很內向很單純。容慧琳來接他之前跟江楓聊天最多;其實是楚雲曦。他甚至帶江楓到周邊去轉了一圈，看這個他從小生活到大;郊外小鎮。
他走;前一天晚上，兩人交換了微信。楚雲曦說“那我們是朋友了吧”。
語氣裡有點兒覺得神奇;意思，江楓也覺得神奇。但是自此他們確實成為了朋友。
綠燈亮起，楚雲柏鬆了油門：“你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江楓一臉無辜。
過了一會兒他說：“楚雲柏，你……”
他頓了頓：“你為什麼要接手嘉燦啊。”
他;手心滲出了細汗。
他想不至於吧，不會吧。楚雲柏和他非親非故;，犯得著……為了他親弟弟還差不多。可是為了楚雲曦，又怎麼解釋特意挖了辛彤。
他是在等著他解約嗎？接手嘉燦是獲準正式成為繼承人之後騰出手來給他鋪路。
江楓覺得自己;想法簡直天方夜譚。
車子停到了他們;宿舍門前，楚雲柏熄了火。
空氣裡很安靜，隻能聽到風卷過樹葉;聲響。江楓;腦海掠過三年;種種。他和楚雲柏形同陌路，他買下有對方當封麵;財經雜誌。看到楚雲曦;時候他心裡湧起
難以言喻;嫉妒。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買醉，為什麼罵那句“王八蛋”，誰也沒問。
隻有他自己知道，是那天楚雲曦出道和楚雲柏接手嘉燦;消息同時出現在熱搜。
他嫉妒。
他死不承認這份嫉妒，因為他沒資格嫉妒。楚雲柏幫弟弟天經地義。
他抬起眼，眼中有片刻;迷茫，他想不會楚雲柏都放下了他還沒放下。如果他們談戀愛鬨分手他指定得是究極戀愛腦;那個……
然後他聽到楚雲柏說：
“為了你。”
“小楓。”他說，“因為你，我才接手嘉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