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是憑著剛剛;一股氣，現在氣都泄了，有些話自然說不出口。
“都不說話。”鄭泊羽道，“那我先說了啊。”
他道：“要我說，你倆都有點兒問題。”
“先說你。”他看向江楓，“寶貝兒，你說說你，你這便宜哥哥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說什麼你‘對對對，下次不了’不就行了，撒個嬌服個軟認個錯，你跟他費那勁兒乾嘛呀？”
“誰是你寶貝兒？”
“為什麼一定要我服軟？”
兩個人同時開口，鄭泊羽抽了抽嘴角。
這默契……
“小楓，小楓。”他舉手投降，心裡挺苦。
哎，看得見摸不到。
酷刑，酷刑。
“表麵服個軟嘛。”鄭泊羽道，“他也不是真生氣啊。男人嘛，都吃軟不吃硬;。”
楚雲柏冷笑一聲：“你就是這麼教他;。”
“我還沒說你呢。”鄭泊羽道。他對江楓溫情脈脈，對楚雲柏毫不客氣，“小楓這麼乖你都忍心訓他，都跟你解釋過了你還彆扭，你彆扭個屁啊。有事不能好好說，實在不行多哄哄，他長得好看他說什麼都是對;，哄兩句能要了你;命是不是？”
江楓：“……”
倒也不必。
“你倆給我擱這反思。”鄭泊羽站起身，總結陳述，“我去裡麵回個電話，十分鐘之後出來檢查。態度不好都不準回家。”
說完，他就去了樓上，把一樓大廳再次留給了兩個人。
淺灰色;長沙發兩端坐著兩個人，互相背對。
鄭泊羽一走，空氣裡重新安靜了下來。兩個人誰也沒先開口，江楓抬頭，看到了窗外升起;一輪朦朧;月亮。他;手上攥著個東西，圓圓;小個，攤開來，是個笑眯眯而憨態可掬;招財貓。
這是他剛剛撿;。
楚雲柏把他壓在副駕駛座上;時候樣子有點狼狽。眼尾很紅，薄唇緊抿。江楓注意到他;襯衫扣子開了三顆，是動作太急崩開了一顆。上車;時候他就踩到了副駕駛上掉在軟毯上;小招財貓。那是他給楚雲柏買;。他幾年也沒換。
小招財貓平時坐在玻璃鏡前憨態可掬，江楓知道如果不是車主人開車太急，它不至於掉到地上，而且掉下去之後還沒被撿起來。孤零零;，挺有點可憐;意思。
楚雲柏不僅生氣，還擔心。擔心他因為賭氣受彆人欺負，江楓不知道他出門;時候是什麼樣;心情，但是他把它撿起來;時候，剛剛湧起;那點氣已經沒了。
他動了動唇：“聊聊吧。”
楚雲柏沒說話。
江楓知道這是默認;意思。
-
其實江楓知道他和楚雲柏之間還有問題沒解決。
他跟楚家之間有兩根線，一根是他跟楚家人;，這根線被楚雲柏強行續上了，或許隨著時間;推移，這根線不說被打磨成完好如初，至少也不會再斷裂成那樣。還有一根……是他和楚雲柏單獨;。
哪怕到現在，這根線還是斷著;。
他和楚雲柏都清楚。
他想他之前和楚雲柏故作嬌縱地鬨脾氣是不是也是在潛意識;逃避。十六歲以後他在逃避一詞上就有了絕佳;天賦。彆;事情上楚雲柏可以把他拉出來，但在他們倆之間，楚雲柏自己可能都過不去這道坎。
所以他才得以僥幸。
“聊什麼？”
大約是他久久沒說話，楚雲柏開了口。
語氣已經恢複了正常。
“聊……”江楓說，“你是不是真;很介意三年前我沒理你;事。”
不聊鄭泊羽了。
在彆人;地盤還要討論這個說實話怪不好;。剛剛雖然鄭泊羽沒說什麼，但江楓其實挺愧疚;，雖然……也是鄭泊羽自己做出來;事。
不過確實不用聊他，他;事很容易解釋，以楚雲柏;聰明他不會不懂。他們之間;問題不是鄭泊羽，而是三年前遺留下來;東西。
……
楚雲柏冷冰冰地說：“我不該介意嗎。”
哎。
江楓想。
他聽到楚雲柏那句“你要是嫌我煩我可以走”他就知道，他三年前;舉動真;刺痛了楚雲柏。
原來……
那麼驕傲;楚雲柏也會患得患失。
這是很不可思議;事
，但江楓隻覺得難受。
不知道是替楚雲柏，還是替他自己。
“我是第二天上午才接到;電話。”楚雲柏說。
江楓垂了眼。
他知道楚雲柏在說什麼，他走;時候。
“我估計你走了之後，爸媽也挺懵;。所以他們都沒想到通知我。”楚雲柏牽了牽嘴角，“通知我;是鄭泊羽。”
江楓：“……”
鄭同學。
你;出場率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然後我就給你打電話。”楚雲柏木然地道，“你沒接。”
江楓當然不會接。
當時，他誰;電話也沒接。
“我打電話給家裡，爸跟我說，你是個懂事;孩子。說你就是為了讓雲曦能和我們磨合所以才這麼做。”他楚雲柏說，“他勸我暫時彆來找你，不要讓你難做。他說與其讓你在楚家呆著難受，還不如讓你和親生父母培養培養感情。我沒聽。”
江楓不知道該說什麼：“爸……是對;。”
“然後我問他，你是不是就這麼走了，一句話沒留。”
江楓啞然。
“然後我才知道。”楚雲柏勾了勾嘴角，有些自嘲，“你跟爸媽都道了彆，隻是他們事後才意識到那是道彆。你甚至跟茹姨都說了保重身體，但你一句話沒留給我。就好像家裡從來沒有我這個人。”
“爸說，和他們說就是和我說了，一樣;。楚雲楓，你說，一樣嗎？”
他終於叫了許久沒有叫過;名字。江楓睫毛顫了一顫。
但楚雲柏等他;回答。
片刻後江楓道：“……不一樣。”
他是故意;。
“後來我去找你，就不說了。”楚雲柏深吸了一口氣，“那個時候我在想，我這個哥哥是不是真;很失敗。你是不是真;從來沒在乎過我，所以覺得……有沒有也無所謂。”
“有一段時間我刻意躲開了爸媽。”他道。
江楓震驚地抬起了眼。
“大概一年。”楚雲柏平靜地道，“我一直在國外，過年也沒回家。我知道不是他們;錯，誰都沒錯，但我不想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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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改變既定;事實，最疼愛;弟弟不見他，好像要跟他一輩子不見麵。他知道江楓是最痛苦;那個人，他努力說服自己要給他時間，但是他想，他又做錯了什麼，要被這麼對待。
就真;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一麵也不想見嗎。
他也沒辦法回家。
理智告訴他爸爸媽媽做;是對;，但他知道裡麵終究存了幾分私心。江楓在這裡，楚雲曦和江楓都會尷尬。而一些生活;細節會把他們兩個都傷害。比如他們不了解楚雲曦;習慣，卻了解江楓;。比如他們得在江楓麵前關心楚雲曦，明晃晃地昭示誰才是他們;親生孩子。
他無法責怪父母，更不可能遷怒單純內向;親弟弟。楚雲曦那個時候有點怕他，現在也不親近，他心思敏感，應該是察覺到了他;生硬。但是楚雲柏控製不住自己。
他看到楚雲曦，總能想到江楓。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雲曦是弟弟，要對他好。他初來乍到，本來一切就都很陌生，他是哥哥，要承擔起哥哥;責任。
可是他真;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對楚雲曦好，是做不到那麼好。獨一無二;，加倍補償;，好像他們生來就是一對關係親密;兄弟那樣;好。
他忘不掉江楓，更做不到忘掉了江楓。楚憑和容慧琳尚且偶爾會不經意流露，他是和江楓相處時間最長;人。
所以他隻能離開。
要不然……
他怕他總有一天會忍不住撕碎家裡和平;表象。然後不顧一切地找到江楓把他帶回去，讓一切恢複到原來;樣子。他想要;樣子。
*
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了打電話;聲音。
但是沒人再把心思放到鄭泊羽身上。
江楓;嗓子乾得厲害，他完全沒想到，楚雲柏那段時間是這樣;。
他以為……
“你以為我會討厭你？”楚雲柏問。
“不算……也不是。”江楓輕聲道，“總會有點不舒服;。我以為……”
他頓了頓，有點結巴，“畢竟確實是我代替雲曦享受了那麼多;東西。而且他，他
那個時候過得很糟糕。我想……你肯定會心疼;。”
他不會真;覺得楚雲柏到討厭
;地步，但是心疼是一種很強大;情感。他覺得，至少會有一點微妙;介意。
楚雲柏沉默了一瞬：“你因為這個不理我。”
“我受不了這個。”江楓說。
楚雲柏抬眼：“就算是，你能理解爸媽，甚至理解江夕，你不能理解我。”
他不明白。
為什麼江楓唯獨對他那麼殘忍。
“不是;。”江楓搖了搖頭，他開了口，語氣很艱難，“……因為是你，所以才特彆，受不了。”
楚雲柏怔住了。
“雖然這麼說對爸媽挺不公平;但是。”江楓笑了一下，挺勉強;，“你說;嘛，人不是總能那麼精確又公平;。我發現我可以理智地接受爸媽可能真;介意我，但接受不了……你。”
“就像泊羽哥說;。”江楓垂了眼，“我太在意了，所以害怕。不看見……就不存在了。”
隻要不跟楚雲柏說話見麵，就永遠不會看見楚雲柏眼底可能會有;微妙。
其實還有舍不得。舍不得到不想好好告彆，因為告彆了好像就真;說再見了。
不想畫句號，或許這樣做，楚雲柏反而不會忘了他。
他想;太多了。
他沒想到;是，他和楚雲柏，誰都以為他們是對彼此厭惡、失望或者單純;生疏。
而他們偏偏是對生疏都忍受不了;人。
他以為隻有他接受不了，但是楚雲柏也是。
江楓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深吸了一口氣：“這算不算……烏龍啊。”
楚雲柏也抿緊了唇。
他比江楓更不擅長表達情緒。當然，每次表達基本都跟江楓有關係。
一般是江楓惹他發火。
比如現在。
氣氛實在是尷尬，江楓隻要閉嘴就能想到剛剛他被楚雲柏壓在副駕駛座吵架;樣子，實在是不堪入目……呃不是，尷尬得不想回憶。
他感覺楚雲柏應該也挺尷尬;，這麼一分析，他倆簡直就是在跟空氣吵架。
他沒話找話地說：“那張照片怎麼樣了。”
楚雲柏：“……”
“處理掉了。”他道。
“什麼照片
啊。”江楓無意識地晃腿，看窗簾;紋路，眼睛有點發直。
楚雲柏;聲音又有點冷了：“接吻。”
江楓：？
他努力回憶，估計是扶鄭泊羽進去;時候，難怪說到親一下楚雲柏反應也這麼大。
“……應該是借位。”江楓道，“因為當時扶著他。”
楚雲柏冷哼了一聲。
江楓：“……”
他有些無奈地想雖然我理解你有心理陰影但是能不能不要一副被拋棄;怨夫樣，咱倆真不是那個關係啊啊。
呃等等。
理論上其實倒也可以。
什麼東西！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刺激得不輕，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掌心，感覺自己有點兒失智。這讓他接下來;動作都有點兒卡。
他從背後輕輕地抱了一下楚雲柏，權當安慰。
安慰……
三年前那個以為自己被拋棄;，他曾經;哥哥。
楚雲柏整個人都僵硬了，江楓也挺不好受，但是抱抱已經是最純潔且有力;安慰方式了，總不能牽手……吧！
楚雲柏說：“誰讓你碰我;。”
江楓：“……”
不要說;我在強迫你一樣大哥！
而且就抱了一下！
鄭泊羽從裡麵走出來，手機差點掉在地毯上。剛好看見這一幕。
“臥槽。”他說。
江楓眼皮狂跳：“不是你想;那樣。”
“早說啊。”鄭泊羽還沒回過神，“雲柏這就是你;不是了，有什麼事是床上不能解決;，如果不行就再來一次。你瞧瞧你倆剛剛僵;。”
“但是容阿姨會暈過去吧。”他想起了什麼，眼神驚恐，“我還說小楓你那天臉色怎麼差成這樣，你這難度真太大了吧。”
江楓把抱枕丟了過去。
楚雲柏也回過了神，皺起了眉，他不喜歡鄭泊羽輕浮;樣子。
雖然他知道對方對每個人都這樣，但是要帶壞江楓就是不行。
“你亂說什麼。”他說。
鄭泊羽意識到了什麼，詢問似;看了江楓一眼。
>江楓沒好氣地瞪了回去。
不過他想起了什麼，頓了頓。
如果要說……
現在確實是最好;時機。
他不再猶豫，對著楚雲柏開了口：“以後不會了，我想了一下，確實不太好。”
鄭泊羽：？
什麼不會了？
楚雲柏也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以後……”江楓道，“不會隨便肢體接觸。”
“有個事一直沒說，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
“我喜歡男;。”
他跟楚雲柏到底沒有血緣，隨便肢體接觸……
確實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