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二十六章(2 / 2)

鄭韋的目光冰冷的像條毒蛇,他一一掃過眼前眾人,並沒有答話。

“殺人了,他、他殺人了……”裴霜攥著靖南侯的袖子,語無倫次地說道。

她到底沒有真殺過人,也沒有見誰被殺過。饒是她恨透了陳惠茹,也已經知道她會在今晚被殺,還是讓剛才那一幕嚇到了。

“把她交出來。”裴霜說話後,鄭韋也終於說話了。

“不要!求你,求你了!”裴霜尖叫著拚命往靖南侯身後躲,崩潰般地高聲道,“他殺了夫人,還要殺我滅口!”

“不是我殺的,是這個女人,她殺了我夫人。”比起裴霜的慌張,鄭韋這會兒的聲音要沉著得多,隻是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任誰看了他這一身血,還有那尚在滴血的刀,都不會弄錯殺人真凶。

“我沒有,不是我!”裴霜叫道,“你們現在也都知道他殺了陳氏,他要殺我滅口,一樣不會放過你們!”

被家仆攙扶著的鄭氏剛剛轉醒,聽見這話差點又昏了過去。

靖南侯見這事好像並沒有牽扯到他兒子,便不想摻和進去,正待把裴霜拉出來,聽了她的話以後又猶豫起來。

按說他們跟鄭韋無冤無仇,鄭韋是不會對他們動手的。可是他們確實撞破了一樁密事,而且鄭韋現在這狀態明顯不太正常,他連陳家的人都敢殺,萬一犯起混來把他們都殺了可怎麼得了。

靖南侯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衝自己的家仆打了個手勢,他們本就打著捉奸的主意來的,三名家仆都是身材魁梧能打的人,還帶了棍棒,得了家主的命令舉著武器擋在最前麵,跟鄭韋對峙著。

鄭韋作為禁軍統領,雖然幾次三番在駱鳳心手上吃了虧,但其實武藝並不弱。然而他孤身一人,對方卻有三個人,多少能纏上他一會兒。

這邊是不一定能打得過,那邊是不一定能把人全留下來。雙方都不敢貿然動手,僵持了一會兒後,鄭韋冷哼一聲,收刀入鞘,暫時放下了繼續殺人的念頭。

“我兒呢?”鄭氏顫聲問道。

“不知道。”鄭韋涼聲回答。

鄭氏還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兒,總不能真的是她兒子跟陳氏有染吧?可是當著鄭韋的麵她又問不出這話來,心裡十分焦急。

靖南侯就沒有鄭氏這麼多顧慮,直接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鄭韋沒好氣地說:“那就要問問你那好兒子做了什麼。”

靖南侯始終不信自己兒子會跟陳氏搞在一起,而且他是長輩,鄭韋這麼跟他說話他心裡也窩著火,瞪眼怒道:“他做了什麼,你倒是說說?”

事已至此,鄭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接下來究竟該怎麼辦。聽靖南侯問起,便把整件事大概說了一遍。他隱去了自己替張子何求官不成反被嘲諷之事,隻說此事哪有這麼容易,自己打算慢慢替張子何爭取,可張子何竟安奈不住又去求了陳惠茹。

鄭氏一聽自己兒子沒有在外麵胡搞,心裡總算安定了些。至於給陳氏送禮這事,張子何雖做得莽撞,可這跟鄭韋殺妻又有什麼關係?鄭韋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口鍋扣給她兒子吧!

雙方一時無話可說,隻有裴霜因為受驚太過哭得停不下來。

“都沒要殺你了,還哭個屁!”鄭韋煩道。

“我不是哭我自己,我是替爺難過啊……”裴霜捂臉哭道,“要是殺了我能平息此事,我這條賤命算的了什麼?可是我是爺的妾,就算爺對陳家說她是被我殺的,陳家難道就隻處置我不會遷怒到爺麼?”

鄭韋不做聲,裴霜咽了下口水,繼續抽噎著說:“這明明是她自己做的孽,她要是謹守婦道老實在家哪能有這事兒?外麵都笑爺是靠她才有了今天的地位,難道爺就沒有真本事麼?爺為忍她受的罪還不夠麼?彆人都不知道,隻有我知道爺的苦,要是我死了,以後還有誰懂爺的心呐……”

裴霜的話鄭韋自是不全信的,這女人哪兒能對他這麼深情,說來說去不過是想活命罷了。可是她也沒說錯,自己已經足夠隱忍了,有換來陳家的一丁點兒好感麼?

彆人不知道,他今日偷聽了陳太後的話卻是知道的,陳太後本就疑他有異心,如今陳氏死了,不管是不是他殺的,都會成為陳太後罷免他的理由。

鄭韋越想越冒火,偏生裴霜哭聲還在斷斷續續地傳入他耳中。

“……這是什麼世道啊!我一個弱女子,沒什麼本事,活得辛苦一點也就罷了。爺堂堂一個禁軍統帥,那麼威風,為什麼也要過得這麼憋屈啊嗚嗚嗚……”

這句話終於將鄭韋這段時間積累的怒氣點爆了。他身為禁軍統領,掌管著三萬多的禁軍,整個皇城都在他的掌控下,憑什麼要過得這麼窩囊!

鄭韋大喝一聲,一掌擊碎了石桌,飛濺的石子打破了家仆手中的燈籠,殘骸落在地上,被斜倒的蠟燭點燃,“呼”地一下燃起熊熊火光,而後隨著燃物燒儘,隻餘下一點幽微的燭火,又被風吹滅了……

一朵烏雲飄來,遮住了月光。

院外樹上,駱鳳心放下望遠鏡看向喬琬:“成了。”

喬琬長舒一口氣。她辛苦布置了一個多月,看似輕鬆隨意成竹在胸,實際上人心瞬息萬變,哪有萬無一失之說。如今布局終於成功,她心裡繃緊的弦總算鬆了下來,刹那間竟有些頭暈目眩,險些沒站穩腳從樹上栽下來。

“小心!”駱鳳心攬著喬琬的腰一躍而下。喬琬扶著樹乾調整了會兒呼吸,還是有些乏力。

“你身子怎麼差成這樣?”駱鳳心微微蹙眉,“等此事了了,你每日早上同我一道起來習武健身。”

喬琬最不愛運動,本來已經能站直了的,一聽駱鳳心這話立刻軟腳裝暈。駱鳳心也不拆穿她,攬著人慢慢往馬車那邊走去。

到了車上,喬琬回身抱住駱鳳心不撒手,她現在不太暈,倒是有些困,靠在駱鳳心身上好舒服,不想起來。

“阿鳳……”喬琬枕著駱鳳心的腿閉著眼迷糊著說:“鄭韋要反了,這場仗你一定要贏……”

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讓駱鳳心沉默了一會兒。她默默地注視著喬琬的睡顏,直到喬琬呼吸平緩睡熟之後才輕輕替她撥開額前的碎發,在心裡道了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