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五十七章(1 / 2)

當天中午, 岑穹召集了幾隊人馬, 將綁有勸降書的箭矢交給了各隊隊長。他經過幾番掙紮, 最後還是一字不差地把郡主擬好的內容謄抄了幾份,郡主這一計在他看來實在太險了些, 萬一那些刁民就不按常理行事呢?

但他現在也隻能祈禱郡主神機妙算,真能化險為夷,不然他們這些人的小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勸降書已經傳達給了各個被叛軍占領的縣城,岑穹幾乎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問一次探報,可是每次的探報都說這些城依舊是城門緊閉, 半點反應也無。

兩日過去了, 到了拆第二個錦囊的時候。其實不用拆,看了第一個錦囊岑穹就大概知道第二個裡麵的內容是什麼。

常風在岑穹看完後接過信紙瀏覽了一遍,然後拍了拍岑穹的肩膀:“去傳令吧。”

夜晚,由常風坐陣指揮, 岑穹當做先鋒, 人銜枚馬裹蹄,五千人悄無聲息地繞過沔泗和新沛, 對長霖發起了進攻。

長霖是這三座城裡最小也是防守最弱的城,加上有沔泗和新沛在自己前方, 哪裡想得到朝廷的軍隊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城外,加上又是夜襲, 調度反應比白天更慢, 幾次想要突圍求援都沒有成功, 待天明時已經被攻了下來。

自己後方的城池在一夜之間易了主, 而自己居然完全沒有察覺,這份震撼著實令沔泗和新沛兩城的叛軍感到心慌。不止是這兩城,消息傳開後,盤踞在岷州其他城的叛軍也開始動搖起來,幾個頭領互相傳遞了書信,約在岷州南部的瀘城一起共商對策。

這次一個時辰問一次探報都不能消除岑穹的緊張,他親自帶人畫上了偽裝躲藏在瀘城附近的山上,晝夜不斷地監視著瀘城的情況。

終於,在各城頭領齊聚到瀘城的第三日,瀘城城門又開了。岑穹的視線死死追隨著出城的人,看見他們出城後不是各回各家,而是一起去了千陽城方向,心裡懸了這麼多天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千陽城裡,喬琬可比岑穹淡定得多,阿柴不準她和駱鳳心出去,不主動告訴她們城裡的事,但如果她們問起,他還是會說。

比如現在,喬琬就在問阿柴今日他出去了大半天,換了其他人來把守弄梅館,可是有什麼彆的人來城裡了。

阿柴嘴上叼著根草根蹲在牆角,聽喬琬發問,口齒含糊道:“來了幾個其他城的首領。”

“來做什麼的?”喬琬在他旁邊蹲下,順手拔了下腳邊的雜草。

這院子從前應該是有人打理的,自從鐘信這夥人占領了刺史府就沒人打理了。這些雜草趁著夏天的尾巴瘋狂生長,現在到了秋天,一大半都枯黃了,喬琬瞧著礙眼,沒事就拔幾根,被關了幾天,這院子裡的雜草都快讓她拔光了,也就阿柴每天站崗那片地方還餘下些。

駱鳳心隔著窗戶瞧著,懷疑喬琬去找阿柴聊天根本不是為了打探消息,而是因為終於拔無可拔,要朝那僅剩的一點兒草下手了。

不僅是駱鳳心,阿柴也覺察到了這位郡主的無聊,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道:“來做什麼的你不知道麼?”

“你就是這麼跟你那個鐘少爺說話的?”喬琬睜圓了眼睛詫異道,“以前跟端王殿下也這樣?端王殿下沒把你打死?”

“端王殿下沒你這麼無聊。”阿柴斜了一眼喬琬的小動作,大概是玩物隻剩這一點兒了,這位郡主拔得十分珍惜,一根草□□又塞回去又□□,也不嫌弄臟自己的手。

“他們來找鐘少爺要人,讓他放了你和公主殿下回去。”

喬琬抿嘴笑了一下,把□□的草又種回了坑裡,準備留著明天再玩。隻聽阿柴又問她道:“光是攻下個長霖還不至於讓他們這樣,你許了他們什麼?”

“還能有什麼,不過是錢呀、糧呀、官位呀,我告訴他們待我們接管了岷州之後,就任命他們為各自所占縣城的縣令。我們來時陛下曾下過旨意,若我們此行順利他就會派第二批賑災糧,若是不能接管岷州,派來的就是平叛的數十萬大軍了。”

“嗬,原來是這樣。”阿柴點了點頭。“不信你們任憑你們死在這裡,朝廷會派兵攻打他們;信了你們最差就是你們反悔了,他們還可以固守自己的城池,跟你們對抗。總歸沒什麼區彆,萬一你們守了信,那他們就賺到了。不過……朝廷真能抽調出數十萬大軍來岷州?”

“你猜呢?”喬琬偏頭反問。

“京中要是太平,就不會把樂平公主派來這個地方了。”阿柴把那根草從嘴裡拿下來,打了個結扔到溪水中。

這景觀溪裡並不是活水,平時也要靠人清理,現下裡麵的魚都被人撈完了,喬琬剛來的時候還能看見點水,最近下了兩場雨,新長出來的浮萍和綠藻幾乎覆蓋住了整條溪,好在異味暫時還不濃,就是看著挺不舒服的。

“有什麼區彆麼?要麼派軍平叛,要麼就不管岷州了。以岷州的現狀,今年這麼亂,好些地方誤了收成,這個冬天可是難熬得很呐。現在各個城裡糧食都緊張,唯有千陽城收了朝廷的賑災糧,他們早就看千陽城不順眼了,我不過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遮掩的借口供他們膈應一下鐘頭領和他手下那幾個貪得無厭的守財奴。”

喬琬說完拍了拍手上的泥巴,起身對阿柴道:“保護好你的鐘少爺吧,千陽城太平不了幾日了。”

回到屋裡,喬琬對著駱鳳心伸出了她那兩隻臟兮兮的爪子,駱鳳心舀了一點兒水淋濕了手帕,耐著性子給喬琬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地擦拭乾淨,兩人一天得的水有限,得省著點用。

喬琬抬起胳膊聞了聞身上,然後又聞了聞駱鳳心。駱鳳心往後讓開了一點,問道:“你聞什麼呢?”

“聞咱倆臭了沒。”喬琬鬱悶地坐在凳子上,“吃的沒有就算了,水也這麼小氣,等咱們抓了那個鐘信,我非得關他一個月不準他洗澡,讓他也感受一下這滋味。”

現在天已經不怎麼熱了,兩人天天在屋裡坐著活動有限,幾乎不怎麼出汗,臭倒不至於,隻是這麼久不洗澡確實有些不舒服。

“我去看看咱們攢了多少水了。”駱鳳心放下手帕前往偏房。從第一天要洗澡水沒人理以後,她便留著心每日省著用水,到今日終於攢下差不多半缸來,兩個人洗是不太夠,一個人將就將就也差不多了。

她去叫了喬琬來:“沒法燒熱水,你洗的時候注意一點,剛開始可能有點冷,稍微適應一會兒能好些,不過還是洗快一點彆著涼了。”

喬琬瞧了瞧,轉頭問駱鳳心道:“就這點水,我洗了你呢?”

“我還受得了。”駱鳳心道。

“多難受呀!”喬琬跟駱鳳心一起在瑤泉宮生活了一年,如何不知道駱鳳心最愛乾淨了,要是趕上行軍沒條件也就算了,眼下她們麵前就有半缸水,要駱鳳心把水讓給她她怎麼能忍得下心。

“這樣好了,咱們就舀著水澆一下,擦擦身子,兩個人應該都能洗。”

“那也行。”駱鳳心想了一下說,“隻是這樣更容易著涼,你身體不太好,得動作快一點,需要我幫你擦背麼?”

“不用了!”喬琬幾乎是立刻叫了出來,之前就被駱鳳心摟著騎了半日馬就叫她臉紅心跳了一下午加上一整晚,那時還隔著衣料,現在要是赤著身子讓駱鳳心給她擦個背,那還不當場爆炸。

“那個……我自己來就好,洗快點嘛……我知道,不會生病的!”她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邊捂住了自己的衣服,好像駱鳳心下一刻就會衝過來扒了她一樣。

駱鳳心沒有說話,兩人對視了半晌,最終駱鳳心先垂下眼眸,低聲道:“那我出去了。”

待房門重新關上,喬琬才鬆下了緊繃著的肩膀,隨之而來的是一股不明由來的心慌和難過。駱鳳心剛才的眼神已經很克製了,可是喬琬還是從中瞧出了一絲失落和受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