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七十章(2 / 2)

宴上永安王問起岷州的情況,喬琬撿了些有趣的事講給大家聽。她口才好,講起故事來抑揚頓挫引人入勝,就連學人說話時的神態也能模仿個七八分,把大夥兒逗得直樂。

飯後,喬琬跟駱鳳心又同他們坐了大半個時辰後便起身告辭。永安王夫婦將她二人送到門口,王妃拉著喬琬的手,駱鳳心見王妃似乎有體己話想跟喬琬說,於是先行上車等著了。

王妃屏退了下人,低聲對喬琬道:“皇上的病今年一直在惡化,本來我們不該在私底下妄議君上的,隻是……你跟殿下都站在風尖浪口上,還是要早做打算。”

王妃這話要是讓有心人聽見,往小了說是妄議君王,往大了都能扣個詛咒謀反的罪名。他們夫婦一向置身政事之外,連他們的兩個兒子都一個在翰林院修史,一個在國子監教書,在認喬琬做義女之前,他們一家人沒有一個摻和朝堂鬥爭,喬琬如何不明白王妃對她說這話是真正掏心窩子。

“母親放心,我們心裡有數。”喬琬回握住王妃的手道。

“那就好。”王妃臉色稍寬,又道,“我與王爺俱是不謀朝政的,朝中的事幫不上你們,若是用度上還有缺的儘管開口,我們這些年彆的沒有,錢還是攢下了一些。”

喬琬心中動容,因著那三十萬兩銀票是永安王夫婦私放進給她的行禮裡的,所以她剛才也沒在飯桌上提,這會兒周圍沒有彆人,她便對永安王和王妃深深叩拜道:“多謝父親、母親。先前那三十萬兩銀票權當是女兒借的,來日等我們手頭寬裕了自當如數奉上。”

王妃見狀連忙扶喬琬起來:“這是哪裡的話,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你跟殿下過得好我們便安心了。”

說罷她拍了拍喬琬的手道:“去吧,彆讓殿下等急了,有空常來坐坐。”

喬琬應了,又對著她夫婦二人行了一禮,然後才上了車。

“王妃與你說什麼了?”駱鳳心扶喬琬坐好後問道。

喬琬將永安王妃方才的話轉述給駱鳳心聽,駱鳳心聽後感歎:“我常聽人說永安王性子像極了當年的孝真皇後,寬厚和善,永安王妃也是個熱心之人,皇兄給你找了他們一家,也是有心了。”

這話又說回駱瑾和身上,想到他的身體情況,兩人的眼神都黯淡了下來。

“陛下說的那件事,你可有什麼頭緒?”喬琬問得是應對征西王和定南王之法。

這件事駱鳳心先前在駱瑾和麵前信誓旦旦地應下了,實際還有很多需要商討的地方,正好喬琬這會兒問起來,便對喬琬說:“征西王手上少說有二十萬兵力,定南王那邊也有不下十五萬。平襄王手上肯定不止八萬,但他報給朝廷的數量隻有這麼多,所以肯派給我們的估計最多不超過五萬。”

“平襄王手上留了多少兵,咱們京中就得留多少禁軍,以防他在我們跟征西王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趁亂逼宮。”駱鳳心對喬琬分析道。

“如此一來,禁軍之中咱們也就隻能調動三五萬人。我可讓皇兄傳密詔向昌和國借兵,但能不能借到還不好說,這部分暫時不考慮進去。初步估計咱們共有十二三萬人,想要應對征西王跟定南王的三十餘萬大軍還是太難了,所以我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分化他們,不讓他們同時起兵。”

這個思路喬琬從前也想過。征西王跟定南王兩人昔日曾共同追隨高祖皇帝打過仗,算是老戰友了,高祖皇帝還曾與他二人結拜為異姓兄弟,想要離間他二人不太容易,可如果隻是想拖住定南王的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聽聞定南王在年近六十的時候得了個小兒子,寶貝得不得了,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我們或許可以從這方麵下手……”

喬琬把自己的計策對駱鳳心說了一遍後道:“到時隻要陛下持續給征西王施壓,迫使他必須儘快起兵等不了定南王,就能給你們平亂爭取時間了。”

駱鳳心聽後點頭道:“確實可以試一試。”

“但我還有個顧慮。”喬琬道,“你記不記得阿柴說當年追殺他的是個胡人?我懷疑朝中有人跟胡人勾結,現在咱們還不知道這人是誰,我擔心萬一跟征西王有關,要是讓他聯合上了胡人南北夾擊會不會有大|麻煩?當年戍北軍的軍情就被泄露過一次,如果這次也一樣,我怕北邊撐不住。”

駱鳳心沉吟片刻道:“這倒不用擔心。十六胡上一任的大樞予幹裡旋於十五年前的一個夜晚被人刺殺身亡,他的兒子也被人擄走。現場發現了羌希族的飾物,他的胞弟、也就是現任的大樞予帖帖沫兒據此一口咬定是羌希族人乾的,殺了羌希族當時的族長和許多壯年男人,擄了羌希族剩餘的婦孺們給他們戎躂族做仆役。”

大樞予是這邊世界對十六胡大首領的稱呼,十六胡隻是一個統稱,最初是由十六支胡人部落組成,他們推舉其中最強的一支部落的首領做大樞予,統領各部落聯盟。

然而十六胡的曆史有幾百年了,這幾百年中有舊的部族消亡,也有新的部族崛起,彼此之間恩怨關係很複雜,關於他們之間的一些事喬琬有所耳聞,不過沒有駱鳳心知道的這麼清楚。

隻聽駱鳳心又道:“我在北境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幹裡旋的那個兒子,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幹裡旋的舊部。我了解到當年這起刺殺原本就是帖帖沫兒自己動的手。他這些年獨|裁專斷,十六胡裡有不少人不服氣,羌希族無辜遭災,也有很多人在暗中隱忍想要報仇。我們隻要把幹裡旋那個兒子推出去,抖出當年的真相,引得他們內部亂起來,自然就沒有餘力南侵了。”

“你說的上任大樞予的那個兒子現在在哪兒?”喬琬問道。如果駱鳳心手上有這麼個人,倒真是個牽製胡人的好辦法,若是能挑起胡人內部的矛盾,讓他們鬥上個一年半載的,對駱鳳心這邊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我命人秘密軟禁著。”駱鳳心答道:“原先沒想這麼多,發現他們的時候胡人已經被我們擊退了,我想著他身份特殊,說不定日後能派上用場,所以還是帶了回來。不止是胡人會在咱們這邊安插眼線,我們在胡人那邊也有。等時機一到我便派人把他倆送到帖帖沫兒仇家手上……你又傻笑什麼?”

“我笑你原說不懂朝堂爭鬥,這不是懂得挺多麼?”喬琬抱著駱鳳心的胳膊把頭搭在她的肩膀上笑。

駱鳳心敲了一下喬琬的腦袋:“我隻是沒有你們那些彎彎拐拐的花腔暗語,又不是傻瓜,你道打仗就隻憑力氣嗎?”

“當然不是了,‘兵者,詭道也’,你們這些打仗的人花花腸子才多呢。”喬琬調侃。

駱鳳心不知道喬琬這個說好聽點是足智多謀、說難聽點是詭計多端的人是怎麼有臉說彆人花花腸子多的。跟這種文臣們耍嘴皮最沒意思了,她還是選擇直接堵上喬琬的嘴,讓喬琬這張利索的嘴皮子發揮點彆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