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湯導。”司扶傾笑，“您還沒有定人選，不如來試一試我？”
“好。”湯海秋吩咐助理導演，“給她這幾段台詞。讓她來試。”
助理導演將台詞本遞過去。
司扶傾翻了一遍，又還了回去。
助理導演詫異萬分。
這幾段台詞都很長，雖然說他們備了台詞提示卡，但初次接觸能看一遍就記住了？
第一段台詞就是一個大高潮。
歲晏被仙尊親手將三魂七魄抽出來，還保留了一些意識。
她隻能聽見他用慈悲淡然的聲音開口：“歲歲，你是天生仙體，十分珍貴，但你卻不願成仙，這具身體你來用委實是浪費了。”
“是，你一家都是我殺的，我接你上九重天也隻是為了給寒玉挑一個合適的身體，你是時候該回報了。”
她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神情冷漠，一滴眼淚也沒有流，更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哭。
靜水深流的平靜，平靜到讓人感覺到了可怕。
助理導演下意識地開口：“她這是不是太平靜了，顧老師演的時候……”
湯海秋沉聲：“閉嘴。”
助理導演立刻噤聲。
身體被奪，歲晏破碎的靈魂墜入魔窟。
魔窟裡的魔要吞噬她，她一步一步地走，聲音沙啞：“我不願。”
她漆黑的眼眸中迸發出了火，幾乎能夠燃燒天地。
整個魔窟都回響著她的聲音。
“我不願！”
她不願停留在這裡。
七百年後，她終於出了魔窟。
再從凡人做起，直到飛升成仙。
到這裡，在場的麵試官們表情都已經變了。
而下一秒，司扶傾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變。
不再是與命運做抗爭的少女，而是三界戰力第一的女神。
她神情漠然，抬起手，對天地下令：“風來！”
這一日，歲晏腳踏仙界，劍指仙宮。
無論是仙界至尊，還是天兵天將，都隻能俯首稱臣。
湯海秋推了一旁看入迷了的莫以山：“快，你上。”
莫以山微愕：“這會不會……”
湯海秋語氣急速：“廢什麼話，快點上。”
雖然說仙尊算不上男主，但也是一個重要的墊腳石角色。
湯海秋要看司扶傾和莫以山對戲時產生的張力。
莫以山無奈，隻能上前。
一般演員和影帝對戲，是會被壓製的。
司扶傾演的很好，但畢竟是新人。
也不知道湯海秋是怎麼想的。
他要收斂收斂。
莫以山回憶著這段劇情。
他被迫跪在女神的麵前，滿身都是鮮血。
他拉著她的裙擺哀求，求她看他一眼，可她沒有。
“尊上錯了。”她慢慢地將手指掰開，唇邊終於漾開了笑，“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我隻想保護我的朋友和家人，可是你毀了它。”
她欣賞著他匍匐在她腳下的樣子，腳踩在他的胸骨上，又將他的丹田剖開。
如他當年抽取她靈魂那樣殘忍無情。
可她沒有喜悅，也無報仇後的痛快，依舊平靜，仿佛一切都不足以讓她記在心上。
白衣仙尊容色慘白，光滑的額頭上滿是汗珠。
他費力地抬起頭，眼前是一片模糊，可她的聲音卻無孔不入。
“你不配，你為了一己私欲讓十萬凡世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數億凡人死亡，到了黃泉路上，記得回頭看看，本尊治下盛世的三界。”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壓力排山倒海而來。
莫以山的心猛地一跳，腦海一片空白：“我……”
身為影帝，他竟然差點忘記了接下來如何演。
但接下來也沒有他的戲份了。
莫以山擦了擦汗，回到座位上，腳步都有些虛浮。
接下來是最後一段台詞，湯海秋的神情漸漸嚴肅，目不轉睛地看著司扶傾。
看她緩緩踱步，坐到這九重天的最高的位置上。
十萬凡世在她眼前依次輪轉而過。
有人歡笑，有人哭泣，有人相愛。
她靠在寶座上，緩緩地閉上眼，開始回憶過去。
從懵懂的少女到手染鮮血的魔頭，從誰都能踩一腳的凡人到現在的三界之主。
可她身邊的人都不在了。
她好像贏得風光滿麵。
又輸得一無所有。
湯海秋緊緊盯著司扶傾的每一次情緒起伏，正要出聲喊“卡”。
但沒想到，司扶傾這個時候又動了。
這是台詞劇本上沒有的。
湯海秋神色一變，手指都像是過了電一樣的發麻，助理導演的眼睛也猛地睜大。
寶座上，沉睡的女神睜開眼，側頭看向一處，重新露出了隻有少女才有的純真無暇的笑。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花開了，其他人，卻永遠回不了了。
“……”
整個試鏡現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沒能回過神，呆呆的。
司扶傾卻瞬間從情感中抽離，她起身，朝著評委台微微地鞠了一躬：“諸位老師，我的表演完了。”
她這一開口，眾人才驀地從先前的場景中驚醒。
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是在看藝人試鏡。
而不是真的來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上古三界，看著一個凡人是怎麼殺回仙界，更沒有那蠻荒的遠古氣息。
隻是一場表演！
連服裝、道具都沒有的表演！
湯海秋拿起大夏台導演給他的資料，視線逐漸銳利認真了起來，他慢慢開口：“司扶傾，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