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又善良,所到之處都是陽光,哪怕被人潑著黑水的那段暗沉日子裡,依舊積極樂觀地活著,沒有任何負麵情緒。
比起肮臟卑微的他,她太好了。
好到讓他忍不住就起了壞心思。
他在和她重逢的第二日就去了島上,勾勒了一處屬於她的住處。房裡會有鬆軟奢華的公主床,會有扣在床柱上的寶石枷鎖,那房間緊挨著主人臥室,沒有其他門出去,隻能從他的床前過。
光是想想就很美妙。
他覺得自己的病愈發嚴重了,這次的病因不再是母親,卻變成了她。
她應該會很害怕吧。
如果知道他是個如此卑鄙的變態,還會這樣不設防地來他車裡送水嗎?
可他控製不了自己。
想過放她走的,可老天爺就是愛開玩笑,兜兜轉轉還是讓他們遇上了。
肺裡癢癢的,他咳嗽了好幾聲。
“沒事吧?”她遲疑片刻,手伸到他背後安撫地拍了幾下,隨即拿手背試了下他額前的溫度,慶幸道:“沒發燒,還行。”
他不發一語,小口喝著水,杯子容量不大,沒多久就喝完了。
許柔見他很渴的樣子,試探道:“還要嗎?”
“夠了。”他搖了下頭,憐惜地看著她:“你喜歡海島嗎?”
她愣住,半刻認真道:“我挺喜歡海邊的,之前暑假還去仙本那考過潛水證。”
他笑意加深:“那就好。”
總覺得對話怪怪的。
許柔強行扭轉回來:“你吃飯了嗎?”
“沒怎麼吃。”他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在嶽刑那裡筷子都沒夾穩就倒了胃口,哪裡還有心思吃東西。隻是現在被她這麼一提,胃抽搐了下,好像在抗議他的虐待。
許柔倒是沒意外,她知道他家裡複雜,這種豪門恩怨電視劇都演多了,除夕夜不爽小媽繼弟鳩占鵲巢,跑出來散散心,也正常。
她指指保溫罐,輕聲道:“我還給你帶了點吃的,你吃完早點回去吧。”
說完她作勢要下車,被他攔住。
他麵無表情地道:“罐子怎麼辦?”
“下次有緣見麵還我吧,或者丟了也行。”
“不行。”
許柔:“……”
他抬起手,僵硬地動了動指尖,淡淡道:“車裡沒暖氣,我手差不多廢了,沒法吃。”
許柔沉默。
“算了,你帶回去吧。”他重新趴到方向盤上,用力按著胃那裡,表情有些痛苦。
她靜靜看著車窗前飄落的雪花,心裡煩透了。
覺得自己不能快刀斬亂麻,很失望。
覺得自己同情心泛濫,聖母婊無疑。
麵壁思過五分鐘,她不輕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動靜讓荊念直起身來,眯了下眼:“犯病了?”
“是的呢,聖母病。”她非常粗魯地打開保溫罐,拿著湯勺用力攪了攪,繼而抵到他唇邊,口氣很不好:“張嘴。”
他配合著張口,神情有一瞬間僵硬,咀嚼了兩口後沒急著下咽,反而含糊不清地道:“這是什麼?”
“臘八粥啊,你沒吃過嗎?”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喜歡我就帶回去了。”
他勉強地咽下,表情很微妙:“裡頭有花生?”
“廢話。”
他眼裡有掙紮一閃而過,隨後就著她的手低下頭:“那喂快點。”
許柔巴不得呢,趕緊一勺接一勺,全給他喂了。
他喝粥的樣子特彆乖,沒了平時的桀驁戾氣,垂著長睫毛的樣子順眼極了。
就是邊吃邊往紙巾裡吐花生,有點挑食。
她惡劣地想,眼下可不就是媽媽給乖兒子喂飯嘛。
十分鐘後,一罐保溫粥全下肚。
許柔拍拍手:“行了吧,我走了啊。”
他笑了下,直接發動了車子,沒給她反應的機會猛踩油門。
瞬間加速,推背感讓腎上腺素飆升。
他迅速分析了下路線,在後視鏡裡瞅著她:“給你姑父發個消息,說你上午去同學家了。”
她手裡的勺子掉到車墊子上,惱怒道:“荊念,你什麼意思,玩綁架?”
他在紅綠燈下停下來,語氣惆悵:“我現在要去趟醫院,你陪我吧。”
許柔捶了下車窗,怒道:“感冒而已!你自己看不行嗎!”
“不行。”他轉過臉,輕笑道:“我花生過敏,要死人的。”
他的眼睛開始充血,過敏反應激發的淚水不停淌落,沾濕了濃密眼睫,劃過頰邊,看上去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