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語氣親昵又纏綿, 桃花眼比書上畫的還標準, 眼尾微微上翹,帶著蠱惑人心的弧度,盯著她看的時候, 許柔立刻就想繳械投降了。
如果說剛才嚷嚷著要給名分的話是衝動,那麼眼下徹底變成了沉淪和迷戀,她壓根都沒掙紮幾分,就鬼使神差點了點頭。
男人笑起來, 摟著她腰的手緊了幾分,舔舔唇道:“明天去?”
她垂著腦袋, 軟軟地嗯了一聲。
於是兩位年輕男女在酒店裡私定了終生, 你儂我儂地約定完了領證的時間。等到回家後許柔準備查一查大年初三是否為黃道吉日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等等!
婚姻登記處似乎春節也在放假吧。
她後知後覺意識過來, 趴到窗口給他打電話, 剛撥出去又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拖鞋在地板上走動的聲響。
好像父母醒了。
許柔趕緊按了掛斷,下一刻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隨後推開了一條縫。
“回來的這麼晚,現在都快十二點了還開著燈。”許母探進來, 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真是活神仙, 談戀愛談得都不需要睡覺了是吧?”
“馬上就刷牙洗漱了。”她趕緊討好地笑笑。
“快點!”許母揩掉眼角困倦的淚, 強打起精神瞪了她一眼:“明天不許亂跑了, 去你小姑姑地方拜年。”
許柔剛要答好, 手心裡的水果機震起來。
她匆匆瞥了一眼, 是荊念的號碼。
許母當然也意識到了是誰, 徹底沒轍了:“真是……哎,我懶得管你。”
許柔乾笑著,不好意思當著母親的麵接電話,待得房門再度被帶上後,鈴聲也斷了。
男人的消息很快進來。
【怎麼了?】
她盤腿窩進臥室角落的懶人沙發裡,慢吞吞地打字:
【明天去不了了。】
等了很久,他沒回。
許柔在想是不是這句話產生了歧義,讓他有了不必要的誤會,想補救的時候屏幕又亮起來。
【反悔了?】
她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隨即配了個你清醒點的GIF動畫表情。
【朋友,你火星來的吧,民政局不放假啊?】
他這回沒發文字,直接留了條語音。
許柔把聽筒貼到耳邊,男人的嗓有些低啞——【初七早上八點半,我來接你。】
淡然又不容拒絕的口吻。
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光是聽著他的聲音,就莫名其妙開始幻想以後每天醒來就能在同一張床上窺見他睡顏的妙曼時刻。
原來是真的好喜歡他。
許柔這會兒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如果說方才在酒店裡脫口而出要個名分是衝動的話,那現在就是完完全全在憧憬婚後生活了。
所以說,女人真是很善變的動物。
等到大年初七一早,許柔偷偷摸摸捏了戶口本跳上荊念的車後,又是一陣長籲短歎:“沒想到我小小年紀就要跳入愛情的墳墓。”
他單手撐著方向盤,趁著紅綠燈口斜過眼來看她,輕笑道:“也是肉.欲的海洋。”
許柔:“……”
自從在一起後,原本淡漠清冷的男人葷話信手拈來,簡直防不勝防,她糾結了一會兒,決定必須要讓他和花花大少陸衍保持些距離才好。
這一天其實天氣算不得好,前陣子突如其來的風雪讓H市裹上了銀裝,本來是挺漂亮的街景,無奈今天陰沉沉,陽光全被厚雲遮住了。
然而即便是這樣,民政局登記結婚的人還是排了一長隊。
輪到他們的時候,工作人員笑著將資料表遞過來,荊念先填完了,等在一邊看她。
小姑娘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臉上細細的絨毛都能看到,穿著紅色大衣和雪地靴,瞧上去還是一副剛上大學的樣子。
是不是逼太急了?
他想到她在車上哀歎的樣子,走過去捏住了她的筆尖。
她還趴在案桌上工工整整簽名,筆畫剛下去一橫,就突遭外力,紙麵上很快出現了一道汙痕。
“乾嘛呀!”許柔抬眸,眼睛劃過惱怒:“不能塗改的知不知道!”
語罷,她又問工作老師要了一張新的表格,照著舊的心無旁騖地抄寫起來。
他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靜靜看著她,麵上波瀾不驚,血液裡卻是橫衝直撞的躁動和滿足。
他心愛的姑娘,迫不及待地要嫁給他。
塵封孤寂許久的心,最後一點點的汙穢不堪也被她打掃乾淨,自此,他再不用與黑暗為伍。
他有了光,也有了她。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許柔的身份已經從未婚少女變成了……人.妻。
手上的紅本本比岩漿還燙手,她把兩本都塞給了荊念,叮囑道:“藏好。”
他挑了下眉,有些詫異:“你父母不知情?”
許柔隻差沒翻個白眼:“廢話,我先斬後奏了。”
彆看許父在飯桌上悶聲不吭的,可內心絕對比妻子更嚴苛,對女兒的學業有著超高要求,沒到研究生畢業,甚至沒發表過一兩篇優秀論文,就彆提風花雪月的事兒了。
她這可是冒了大風險。
“小夜鶯翅膀真硬。”他唇角含笑,低頭覆上了她的唇。
許柔瞬間臉紅,軟弱道:“彆,有人看。”
他拉開一點距離,散漫道:“他看他們的,我親我的。”
她不依,彆開臉去,又被他掐著下巴轉過來。
熙熙攘攘的街頭,明明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聲音,可他的話像是有著魔力,清清楚楚透過耳膜,穿到了靈魂深處。
“荊太太,我們現在合法了。”
……
說是合法夫妻,結果洞房花燭夜都沒過上一晚,荊念就得回紐約,公司很快準備在納斯達克上市,美國可沒有所謂的春節,該怎麼忙,還得怎麼忙。
整個團隊都在等他發最高指令,他哪怕再舍不下軟玉溫香,也得回去。
如今不再孤身一人,有了牽掛,也有了急需奮鬥的動力。
他在臨分彆的機場,好笑地瞅著膩膩歪歪的少女:“下半年我會把重心放到國內市場的。”
許柔埋在他懷裡,含糊不清地道:“狠心,絕情,拋下新婚妻子。”
低低的笑聲沒停過。
男人的長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多賺點錢,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我都會替你實現。”
後冠、鑽石權杖、皇室定製婚紗,沒什麼不可以。
許柔垂下眸,有些失落:“九月份我要去柏林交流了,到時候就更難見麵了。”她抓著他的袖子,小聲道:“下次什麼時候見麵?”
異地戀,連約會都是奢侈。
哪怕領了證,也隻是一張白紙,並不能一解相思之苦。
他當然懂,隻是還需要再多一點點時間,等到北美那邊成功上了軌道就好。
最後男人還是沒有承諾下一次見麵的時間,帶著歉意地擁抱了她,而後匆匆留下一句等我,轉身走了。
許柔自此進入了慘兮兮的怨婦模式,吃飯的時候想他,睡覺的時候想他,甚至連上廁所的時候都不能例外。幸好研二下半學期開學後,導師在實驗室瘋狂施壓,她才沒有太多精力秋風悲畫扇。
最近科研節奏很順利,團隊研究的受損組織再生實驗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李莫溪甚至收到了美國《科學》雜誌的邀請,希望她能接受一次四個版麵的訪談。
這是何等的榮耀。
許柔也替導師開心,意外的是,晚上加班間隔,她窩在一樓休閒區啃盒飯時,突然被天上掉落的餡餅砸中了。
“您……您是說帶我一起做那個訪談嗎?”她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李莫溪表情還是淡淡的:“這個課題是你從頭跟到尾的,數據和分析大多是你一手導入,你有這個資格。”
坦白講,科研界糟心的事兒也多了,導師竊取學生論文發表,坐享所帶徒弟研究成果的,大有人在。
可像李這樣子毫無私心甚至要白白把光環分給學生的導師,那可真是太稀罕了。
許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內心太震撼了,她站起來,端端正正給李莫溪鞠躬。
“老師,謝謝。”
李莫溪意有所指地道:“再多放些心思在學業上,你會大有所為的。”
許柔怔住,想起前幾天中午抱著手機和荊念視頻,貌似被老師看到了,臉不自覺就紅了。
回公寓後,她沒和他說要去美國訪談的事情,想偷偷給一個驚喜。
結果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當許柔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腳踏到美帝的土地上後,興衝衝給男人打電話,得到的卻是他長久的沉默。
她瞬間就如被紮破的氣球,懨懨地道:“你不想我來嗎?”
他苦笑了下:“我們FACETIME。”
許柔遲疑了下,接受邀請後徹底傻眼。
視頻背景異常熟悉,是海德公寓2801的臥室,男人坐在床榻邊,背後還有她的獨角獸毛絨抱枕出鏡。
“你你你,你怎麼悄悄回國了?”她哇哇大叫:“我真是要被你搞瘋了。”
他捏了捏眉心,歎道:“你不是五一節放假嗎,我把事情都推了,想來陪你。”
兩個人都想給對方驚喜,無奈天不遂人願,老天爺開了好大一個玩笑。
許柔簡直喪到了極點,三個月沒見麵,夢裡都是他溫暖的懷抱,眼下好不容易能摸到實體了,又偏偏錯過了。
“我們大概是牛郎織女轉世吧。”她咬著唇,手指一遍遍描摹著鏡頭裡男人的五官。
他耙了耙頭發,手撐在床上,黑眸緊盯著屏幕:“還有假期嗎?”
許柔思忖片刻:“暑假?”
研二結束的這個假期應該不會很忙,畢竟下學期初就要去德國柏林交流,中間兩個月主要還是攻克一下語言問題。
“好,那就七月。”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
許柔白天報了語言班,晚上沒什麼事情做閒下來後,就感覺到孤枕難眠的威力了。
奇怪過去哪怕獨來獨往都從未覺得孤獨,如今他隻是暫彆幾個月就無法忍受了。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打開app日曆,看到明天的見麵日備注,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他安排了私人飛機來接,許柔輕裝上陣,行李箱都沒帶,背了個書包就出發了。
以為還會是騷包的陸衍招牌式客機,沒想到這次是規規矩矩的商務款。
她在萬米高空,用機艙內自帶的wifi和他聊簡訊——
【幾時買的?】
【上次從柏林回來後。】
許柔瑟縮了下,記憶回到那一天,空難和家屬們淒厲的哭聲占據了腦海,她甩甩頭,不願再想。
【你怎麼出發?】
他很快回道:【有航班,我從紐約機場直飛大溪地,應該比你先到。】
她放下心來,饜足地笑:【到時見,荊先生。】
【收到,荊太太。】
飛機越過太平洋上空,許柔再度看到了這些散落在海平麵的的小島,海水一如既往地藍,比寶石更透徹。
第二次到訪,心情大不一樣。
之前不敢正視對他的感情,百般抗拒,而如今殷殷切切,隻剩下滿腔的思念和戀慕。
她遠遠看到了一身休閒裝扮的頎長身影,在快艇到達碼頭前就站了起來,差點重心不穩摔下海去。
男人一個箭步拉住了她,繼而抱她上岸,輕笑道:“那麼想我,都站不住了。”
她隻顧著看他,也沒顧得上他的調侃,點了點頭:“很想你。”
他一愣,笑意加深:“我也是呀。”
晚餐是在沙灘上用的,燭光和紗幔透著唯美,星空月夜作了最好的背景,沒有人打擾他們,李叔很識趣,安排上菜時都是動作迅速,不會超過五秒。
許柔捧著氣泡酒,她喝得有點多了,托著腮,兩頰嫣紅,吃吃地笑:“為什麼你運氣那麼好能遇上我啊。”
他慢條斯理地切牛排,聞見這話抬起眸:“恩,大概是我走了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