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羨很早就打聽過容淮的號碼, 然而並沒有存到過通訊錄, 主要是怕控製不住自己三天兩頭去騷擾他。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把那十一個數字背了個滾瓜亂熟, 並時不時搜索一下該手機號關聯的微信賬戶。他的頭像是一頭被囚在籠子裡的野獸, 看著怪滲人的,不過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 多看了幾遍後她也覺得順眼起來。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心態, 哪怕站在他旁邊呼吸一口空氣, 都是美好的。
就好比此刻, 她懷裡抱著獨角獸,手指摩挲著那幾十個字的訊息,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完全控製不住那甜滋滋的喜悅。
寧靜的夜給了少女無窮的勇氣,床頭櫃上的月球燈散著柔和的黃色光暈,她小心翼翼轉了個身, 幾個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發出去的時候距離收到他的消息已經過了十分鐘。
很無奈, 斟酌半天也就三個字。
【容淮嗎?】
顯示發送成功後,她立馬就把手機翻了背關掉音效塞到枕頭下, 不敢直接看屏幕, 隻是很緊張地小口呼吸。
大腦高速運轉,猜測接下來他會回什麼?繼而又考慮起自己要如何接話, 如何延長這段隻屬於他倆之間的對話。
荊羨盯了很久邊上的海豹掛鐘, 秒針數過五圈之後, 她鼓起勇氣取出了手機。
屏幕上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提示。
她反複確認了兩遍後,失望地歎了口氣,正準備關機睡覺時,屏幕亮了一瞬。
荊羨反射性坐起身來,捧著手機劃開了界麵。
他的回話和她剛才問的格式異常對稱。
【不然呢?】
可惜這句話幾乎就把天給聊死了……
荊羨平日裡古靈精怪的想法層出不窮,這會兒是真詞窮了,她糾結了好一陣子,心一橫豁出去了。
【我不能確定你是誰,叫我去天台有何目的,最近騷擾我的人很多,所以抱歉了。】
發出去沒多久,心跳莫名加速。
下一刻,屏幕閃爍,那十一個數字亮起來。
荊羨成功達到了目的,忙不迭按了接通鍵,鄭重其事地放到耳邊。
“真是……”他在那頭漫不經心地笑:“非要我打電話來?”
萬籟俱靜下,少年的嗓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節都帶著奇怪的魔力,惹得她耳廓處的皮膚酥酥麻麻的。
荊羨咬了下唇,感覺心快跳出來了,隻得拿手去壓胸口。
近情情怯,想不出什麼話題,聽筒裡是她略顯慌亂的呼吸聲。
他壓低了嗓:“明晚,恩?”
最後那個字帶著鼻音,語調上揚,和小鉤子似的。
她立馬就沒出息地投降了:“好。”
等待的滋味是煎熬的。
因為知道了周一有個秘密約會,荊羨的整個周末都過得浮想聯翩,早集會升旗儀式時,同桌排在她後邊,戳了戳她的腰肢。
“羨羨,容淮來了。”
她下意識就側過頭去。
八班和九班剛巧一個文科班一個理科班,緊挨著排列,他們站左,九班的站右,當中就隔了窄窄一條道兒。
此時,人群散開了點位置。
少年單手拎著書包,目不斜視地從中間走過,膚白唇紅,長眉星目,可惜下頷處有塊淡淡的青色淤痕破壞了這份得天獨厚的美貌。
校長還在上頭講話,教導主任眼尖地發現有遲到的學生,立馬殺過來,走近時看清了來人是哪位,強忍著怒氣道:“容同學每個周末都挺忙的哈,周一不遲到就不舒服是不是?”
他站定,笑容很敷衍:“有點忙,年級第一不好當呀。”
周圍眾人忍笑得很辛苦。
教導主任有氣沒處發,數落了幾句遵守校規,隨後尋找其他獵物去了。
站他那一圈的幾個男生立刻興奮地湊上去,圍著少年淅淅索索地說話。
離得不算遠,荊羨清楚聽到了他不耐煩的語調。
“吵死了。”
頃刻,那幾個毛頭小子立馬閉嘴了。
荊羨藏在人堆裡,看著他的後腦勺,聯係到他對待旁人的冷漠,再回憶了下那晚電話裡纏綿曖昧的語調,愈加理直氣壯找到了赴約的理由。
於是,第二節晚自習成功被她翹掉。
同桌問為什麼早退,荊羨編了個身體不適的理由,匆匆拿了書包就去了隔壁新建的教學樓。
這樓建好沒多久,下個月才正式使用。
電梯沒通,隻能選擇爬樓梯,因為沒燈,整個過程都是黑漆漆的,然而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荊羨單憑著水果機機自帶的手電筒功能,竟然完全沒覺得害怕。
六層就是最高處了,儘頭是通往天台的鐵門。
她推了下,門吱呀一聲開了。
鼻尖很快聞到了淡淡的煙草味,她轉過頭,牆邊靠著道清瘦頎長的身影,聽到聲響抬起眸,剛好和她打了個照麵。
月光下,少年的眼睛足以讓星辰失色。
荊羨伶牙俐齒的舌頭又開始打結,明明往日麵對追求者們都可以心高氣傲地甩甩頭發,如今憋了半天卻隻能擠出一個嗨字。
尬死了。
容淮笑了笑,指尖的煙還在燃著,他眯著眼,吸了一口,隨後丟到地上,腳尖碾了碾,踢到女兒牆邊上的汙水溝裡。
清冷出塵的五官,配著痞氣十足的動作,說來有種詭異的美感。
荊羨呆呆看著,眼睛都忘了眨。
少女根本藏不起愛慕的視線,半是羞澀半是雀躍的神情全落在他眼裡。
“不是說好晚自習下麼?”他緩緩站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