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2 / 2)

嶽淵點了點頭,衝龔衛國做了個手勢。

龔衛國立刻上前敲門。

篤!篤!篤篤!

啪!

屋子裡的人扯亮了燈繩。

吱呀——

有人打開堂屋大門。

夏木繁抬起頭,眼睛眯了起來。開門的是個胖乎乎的女人,穿著件薄薄的汗衫,外麵披了件女式襯衫,一身的肥肉,在燈光下看著白花花一大堆。

嶽淵下意識地轉開眼。

村委主任笑著打招呼:“邱三家的,這些都是公安局的警察同誌,有些情況要過來了解一下。”

胖女人打了個嗬欠,一臉的不耐煩:“這黑燈瞎火的,都睡覺了,來了解什麼情況?”

她轉過臉對屋裡喊,“邱三,快點出來,我要去屙尿。”

西廂房走出一個穿件破汗衫的瘦漢子,穿雙塑料拖鞋,頂著一頭亂發,煩躁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嘴裡罵罵咧咧:“要屙就去屙,囉嗦個屁啊。”

一抬眼看到屋簷下站著一溜的警察,瘦漢子愣了一下,眼睛鼓得老大,看向村委主任:“馮主任,你要做什麼?帶這麼多警察來,抄家啊?我告訴你們啊,現在可是法律社會,警察也不能隨便欺負我們老百姓。”

這對夫妻說話粗聲大氣,對警察、村委乾部半點尊敬都沒有,這讓嶽淵皺了皺眉。如果他們不同意警察進屋,手上沒有搜索令還真不能擅自闖入。

夏木繁站在嶽淵身旁,目光炯炯,緊盯著他們的臉。

——邱三,花姐,就是他倆偷了小寶!

汪!汪汪!

一隻大黃狗從屋裡竄出來,衝著眾人齜牙咧嘴。

嶽淵說:“接到群眾舉報,有人開著送魚的白色貨車拐賣兒童,請你們協助警方進行調查。”

話音剛落,上完廁所的女人像受了刺激一樣衝了過來,破口大罵:“是哪個爛□□的舉報?啊!老娘我兒子沒了還不夠慘嗎?竟然舉報老娘拐賣孩子?誰拐賣了?誰拐賣讓他天打雷劈!”

汪!汪汪!

大黃狗跟在女人身後,開始狂吠。

【滾!】

【都給我滾出去!】

瘋狂的狗叫聲,夾雜著賈湖花的尖叫聲,刺得嶽淵耳朵發疼。

夏木繁目光閃動,輕輕抬腿,將一顆土疙瘩踢出,正中大黃狗的鼻尖。

“啊嗚——”

狗類鼻子是脆弱之地,大黃狗受到攻擊,瞬間慘叫起來。

夏木繁的喝斥聲短促而清脆:“閉嘴!”

大黃狗驚恐抬頭,對上夏木繁的目光,嚇得後背弓起,連退幾步,喉嚨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老老實實不敢再吠叫。

【她說的話我聽得懂!】

【可怕。】

夏木繁一出手,瞬間製服大黃狗,包括龔衛國在內的重案組成員都有些意外。

屋簷下燈光昏暗,賈湖花看不清楚對方做了什麼,但見平時凶悍暴烈的大黃變得乖順,她的心一縮,感覺到緊張。緊張讓她更加暴躁,衝到夏木繁跟前,一根手指恨不得指到她鼻子上:“你是誰?你這個死娘們做什麼罵我家大黃?”

夏木繁動作快似閃電,一把扣住賈湖花的手腕,厲聲道:“襲警?”

賈湖花手腕被死死箍住,痛得嗷嗷叫了起來。

邱田勤聽到“襲警”二字,嚇得趕緊上前,一把抱住老婆,衝著夏木繁討好一笑:“沒有沒有,我老婆就是受了點刺激,精神不太正常,警察同誌千萬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你們要查什麼、要問什麼,隻管問我,我保證配合。”

夏木繁鬆開手,冷冷道:“早這麼老實,多好。”

嶽淵越看夏木繁,越覺得這個新人可愛。

警察辦案有流程要求,平時嶽淵對手下約束比較多。他沒有下命令,底下人一個都沒動,偏偏她主動站起來,喝止大黃狗,又製住囂張的賈湖花,還隨手給她扣上一頂襲警的帽子,逼得他們同意警察進屋查看。

與眾不同,挺有意思。

嶽淵站出來,沉聲道:“邱田勤,請帶我們到屋裡看一看。如果是你們抱走孩子,現在主動交代,還能從寬處理。”

賈湖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號啕大哭起來:“天老爺啊,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啊。是哪個殺千刀的往我頭上潑臟水啊,我雖然沒兒子,也不能去偷人家的娃娃啊……”

哭聲淒厲,傳出去老遠。

因為隔著一個魚塘,邱田勤這棟平房離村灣其他住戶有點遠,但動靜太大,引得其他村民打著手電筒,跑過來看熱鬨。

“大晚上的,警察上門有什麼事?”

“花姐偷娃娃?不可能吧。”

“馮主任在搞什麼名堂,帶著外人欺負村裡人。”

聽到村民們的議論,村委主任臉色很難看。

嶽淵卻沒有理睬這些聲音,雙目微眯,看著邱田勤,目光裡帶著威壓。這份威壓,讓邱田勤不敢再造次,點頭哈腰地伸出手:“警察同誌,我們配合檢查。你們隻管進來,看看我家有沒有拐來的娃娃。”

賈湖花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似一陣風衝進屋,劈頭蓋臉地一頓折騰,把櫃門、抽屜、箱子……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拉扯開,嘴裡不停地叫著:“來來來,給你們看!看我有沒有藏孩子!”

賈湖花又叫又跳地發著瘋,她沒有穿內衣,衣服輕薄,露出白花花的胸脯,村委主任臊得臉皮發紅,但嶽淵卻並不為之所動,認認真真帶隊細細檢查了一遍。孩子不是個小物件,不可能輕易藏得住。可是幾間屋走下來,連廚房、茅廁、豬圈、雞窩都搜了一個遍,什麼都沒有。

嶽淵先前的確有些懷疑賈湖花。

她結婚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白白胖胖、兩三歲的樣子,突然失去,形成執念,進而瘋魔去偷彆人家的孩子,這個邏輯說得通。

可是,一圈走下來,並沒有看到孩子,這讓嶽淵皺起了眉。

是自己判斷錯誤,還是對方已經將孩子出手了?

如果是前者,隻能抱歉打擾。

如果是後者,必須想辦法撬開賈湖花、邱田勤的嘴,儘快追尋孩子下落。

眼見得重案組什麼也沒有找到,賈湖花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沒找到孩子,就快點走吧,我還要睡覺呢。”

嶽淵轉過頭,卻發現夏木繁沒了影子,他看向孫羨兵:“小夏呢?”

孫羨兵剛才光顧著看熱鬨、找孩子,完全沒察覺到夏木繁跑開,左右看看,心裡有點發慌:“不知道啊,她跑哪裡去了?”

龔衛國今天一直衝在最前麵,憋著一口氣想要第一個找到孩子,在組長麵前刷一波存在感,可是連床底下、廚房柴堆裡、房梁掛的籃子裡他都沒有放過,依然什麼也沒有找到。現在看到夏木繁瞎跑,頓時脾氣上來了:“這個夏木繁到底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集體行動完全不聽指……”

一個“揮”字,突然卡在喉嚨裡。

“在這裡!小寶在這裡!”夏木繁響亮的聲音劃破黑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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