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梨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就消失在了胤禛的眼前。
胤禛剛在心中吐槽這話聽著自己像是聊齋話本裡被狐狸精吸了精氣的書生,下一刻這吸了精氣的狐狸精就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屁股走人,看的胤禛瞬間一愣,隨即就又惱怒起來。
"還說什麼同生共死,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能夠安睡
,要不然會走地這般痛快?"
胤禛青著一張臉,一臉的惱怒之色,但是惱怒之中卻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出來的委屈。
“走了正好,不用再聽那些廢話嘮叨,正好可以安心睡覺。”惱怒的胤禛蒙上輩子,準備好好睡一覺。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積了氣的緣故還是其他,躺下的胤禛怎麼都睡不著,最後一掀開被子,把蘇培盛叫了進來。
"蘇培盛!"
正在外間守夜已經困得昏昏欲睡的蘇培盛的聽到這飽含怒氣的聲音,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心中忍不住發苦,暗想今天的爺怕是被氣的不輕,都這個點了還這麼大的火氣。
尤其想到自己今天的過失導致爺在格格麵前丟了臉,心中越發忐忑了。但是現下這種情況,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推開房門,蘇培盛果然就看到坐在書案前、隻披著單衣、一臉鬱色的胤禛,心中一緊,忙彎下身子小心詢問道: "不知道爺叫奴才何事?"
"我前些日子讓你查這些年發生在歸山附近的異事你查的怎麼樣了?可有異常的地方?"
說到“異常”兩個字,胤禛的臉色浮現出一抹掙紮之色,像是期待又像是不期待,很是複雜。
蘇培盛不知道胤禛內心的掙紮,見他問的是這件事,連忙道: “回爺的話,由於時間緊張加上要避人耳目,奴才這些日子查到東西不算多,但是也的確是查到了一些東西,奴才都記了下來。"說著蘇培盛就從懷中掏出來一本巴掌大的冊子遞了上去。
其實這本冊子昨天蘇培盛就已經譽抄好了,本想當天就交上去的,但是這些天正是胤胤禛火氣最大的時候,他才剛說了“格格”兩個字就被訓斥了一通,哪裡還敢再說什麼?這才拖到了現在。
聽到蘇培盛查到了一些東西的,胤禛的心中忍不住沉了沉,但是他本來就不是拖泥帶水的人,雖然心中有些抗拒,但還是結果蘇培盛遞過來的冊子看了起來。
隻是看著看著,胤禛的表情變得越來越輕鬆起來。
"康熙三十二年五月上旬,村民張壽去歸山打豬草,遇鬼打牆,一個時辰後出,得野雞一隻。""康熙三十三年八月中旬,村民李福去歸山砍柴,遇鬼打牆,一個半時辰後出,得野
兔一隻。"
“康熙三十四年三月上旬,村婦王張氏和其女上山采野菜,遇鬼打牆,兩個時辰後出,得野豬一隻。"
"康熙三十五年……"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些年她都乾了什麼?"
看著滿紙滿紙的“鬼打牆” “野雞" ”野兔" "野豬”等字樣,胤禛語帶嫌棄地說道,但是從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肉眼可見溫柔下來的眼神就知道,在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後,胤禛的心情很是不錯。
胤禛的反應沒有逃過蘇培盛的眼睛,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笑道: “格格許是一個人被困在歸山那種地方太孤單了,這才設了鬼打牆困住上山的村民。
不過格格有分寸,不過一兩個時辰就會放人離開了,從未傷人,也不是什麼大事,說到底格格不過是小孩子心性罷了。"
其實一開始調查的時候,蘇培盛還真怕查出什麼那種吸人精氣、吃人心肺的恐怖事來,畢竟現在她可是纏上他們爺了,耿梨要是真的這種鬼,他們的爺還有沒有命在?
但是調查之後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雖然心中驚訝,但是卻讓是蘇培盛徹底放下心來,對耿梨的好感度更是因此蹭蹭上漲不少。
聽蘇培盛說耿梨小孩子心性,胤禛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耿梨那沒心沒肺傻笑地樣子,眼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暖色,但臉上的表情依然很是不屑,冷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哼,雖說沒有傷人,但是尋常百姓遇到這種詭異之事豈有不害怕的?要是遇到個八字輕的,說不定回去要大病一場。想必歸山附近的村民這些年被她折騰地不輕吧!"
"爺這回可是猜錯了。"蘇培盛笑道。
"雖然說村民一開始遇到格格布置的這些鬼打牆的確有些害怕,但是發現每次困個一兩個時辰就能出來後,村民們也就不在害怕了。
而且鬼打牆出來之後村民都會莫名撿到一隻昏過去的野物,野雞野兔,甚至連野豬都有,也算是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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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盛也不拆穿,笑著道是。
胤禛繼續看著手中的冊子,基本上都是鬼打牆的事例,而且這樣的事也並非很頻繁,一般也就兩三個月一次而已,能看得出來,耿梨已經竭力控製自己不要去打擾普通人類的生活了,這讓胤禛的心不由得軟了軟。
隻是當看到康熙三十六年那年記錄的一條內容時,胤禛地表情瞬間一凝。
和之前的小打小鬨不同,這一次內容記錄的卻是在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初三的這天,歸山遭遇了強所未有的龍卷風,無數樹木被連根拔起,墳墓被掀,就連不少沒來得及跑出來的動物也被這狂暴的龍卷風撕裂。
據當時親眼目睹的村民說,當時的歸山狂風大作,風沙走石,無數樹枝泥土伴隨著動物的屍身飛上天空,又落下,再被卷起。那遮天蔽日的場景,宛如末日,把附近村民嚇得夠嗆。
所幸的是,當時沒有沒人進山,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要是以前看到這樣地卷宗,胤禛隻會認為是異常天氣所致,不會想太多。但是現在,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乾的。
讓胤禛不由得心中微沉。
雖然說,這次事件中,並沒有人因此受傷或死亡,但是耿梨失控卻是顯而易見的。胤禛毫不懷疑,若是當時歸山上有人的話,那他的下場絕不會比那些被撕裂的動物好到哪裡去。
但是更讓胤禛的擔心的是,他深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不是那麼容易停下的。
尤其是對於耿梨這種有著鬼神之力的人來說,就更難用世間的常規準則去約束她,一旦她開啟了暴虐的種子,想要再回歸正常,就難了。
想到這裡,胤禛頓時心中一緊,連忙朝後翻去。
胤禛本以為耿梨這次失控之後會變得更加極端,甚至會乾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但是翻看康熙三十六年後到現在發生在歸山附近的種種異事,基本上就是些鬼打牆戲弄一下上山的村民,稍微過分一點的就是在康熙三十九年的時候用鬼打牆把三個盜墓賊困了一整夜,把三人嚇得半死,其中一個還摔斷了腿,不過那也是對方太過恐懼慌不擇路自己大意所致。
種種這一切,就好像康熙三十六的那次的出格隻是一場意外一般。
但越是這樣胤禛越是覺得奇怪,不明白那一年一向小打小鬨的
耿梨會突然如此失控?難不成是受了什麼刺激?
胤胤禛心中疑惑,不過當看到這事發生的日期後,胤禛一怔,像是想到什麼一般,連忙問道:“九月初三是什麼特彆的日子嗎?"
"九月初三?"蘇培盛愣了一下,然後想了一下,有些疑惑道。
"九月初三倒不是什麼特彆的日子,唯一有些特彆的,那可能就是這天是原來的耿格格的生辰了。爺您忘了?今年九月初三那天,福晉還讓爺您去耿格格屋裡過夜的呢?"蘇培盛語帶暗示道。
胤禛渾身一震,心中的猜測這下終於得到了證實,眼中的複雜之色越發濃鬱。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初三,是原來的耿氏十歲的生辰,但是同樣的,這天也是耿梨穿越到這個世界、被困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墳場、成為地縛靈的第十年。
整整十年,耿梨承受著自己本不該承受的孤獨和絕望,終於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年,她的精神終於到了崩潰的極限,然後爆發了。
但是即便是已經到了極限,她還是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傷害彆人。
而在這之後的日子,她依然勉強著自己,日日過著那種看不到半點希望的日子。
胤禛真的不知道,耿梨是怎麼在那種情況下還能維持自己作為人的理智,不去毀滅這世間的一切的?
想到這裡,胤禛突然心口有些悶悶的,不痛,卻莫名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胤禛的手掌無意識地收緊,指間更是在那寫滿字的紙上劃出了深深的印記,就像是毀滅掉耿梨的這些痛苦的過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