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回回都回敬了回去,卻也回回都留了情麵。回回都手下留情,是看到她爹在乎他們,在乎他的父母兄弟。
她爹既然在乎他們,她便手下留情。
她聲音無波無瀾,柔和,但平靜:“我要去一趟連家老宅。”
“你彆去,我去。”仿佛從喉嚨裡悶出來的粗嘎,連大山默著一張臉,一言不發悶頭就出了家門。從剛才起,他就一直沉默著。
“她爹……”萬氏來不及叫住,那高大壯碩的背影,就已經在院門門口一閃消失。
連鳳丫的視線隻來得及捉住那道寬厚的背影,眼中一絲詫異,稍縱即逝。
隨即,緩緩收回視線,垂眸望著地麵,不知在想什麼。
萬氏催促道:“咱快去把你爹追回來。”
連鳳丫安撫住擔憂的萬氏:“人早跑遠了,還追什麼?”
“可……”
“爹這回像個男人。娘該高興。”
萬氏一愣,回味這句話,砸吧著嘴,似乎琢磨出味兒來:“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你爹啊,從前就是太慣著那邊兒了。”
“就是呢,娘,餓。”
“娘給你盛大米粥,再配上鹹菜,大餅子,吃得熱乎乎。”
萬氏一聽閨女兒餓,一股腦就把連大山給忘腦後去了。
幾人進了屋。
這小小院落,西角的圍牆,一個人影一晃而過。
院牆下
“主子,您在笑什麼?”
他身側,錦衣雲紋的男子,勾了勾唇角:“這可比戲台子上演得有趣。”
“也是,這鬨騰一場的戲,確實比戲台上唱大戲有趣呢。”
公子手中搖扇晃了晃,笑眯眯道:“不不不,有趣的不是戲。”
“那是什麼?”總不能是那個拿把小刀子嚇唬個老混蛋的黃毛丫頭吧?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向了院子裡,自然,有院牆擋著,是看不見裡頭的。
“斬墨,今兒話真多。”錦衣雲紋的男子前一刻還笑得和藹從容,下一刻,神情不複,斂了笑意,淡淡道。
他身側那手下頓時神色一凜,大冷的天,額頭上出了好一層汗:“屬下多嘴。”
錦衣的男子“唔”了一聲,又不太在意的,扇子揮了揮:“這次就算了。”稍走幾步,站在轉角處,藏了身子,視線落在院門處,見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咱們也走吧。”
斬墨“是”了一聲,亦步亦趨,緊隨在錦衣男子身後。
袁雲涼在那小院門口,微微頓住了一下,看著側首掃了一眼那兩扇緊閉的門板,嘴角百無聊賴的勾了勾,複又行步而去。
出百橋胡同,轉角進主街,與一人擦身而過。
“煩請,擋著路了。”袁雲涼聲線清和道。
安九爺側首一看,後麵挺拔修長的一個身影,他匆忙趕回簡竹樓去,路上卻遇到老熟人,被拖住行程,就在這街上,寒暄了三五句,果真是擋著路了。
“抱歉抱歉,這就給公子挪開道,”安九爺邊說邊往旁退了退,手一伸:“您請。”
卻見那穿著打扮儘是不凡的男子衝他微微點頭示意,舉止優雅,行步而去。
看那背影,身條挺拔,氣度不凡。
正和安九爺說話的那位讚歎道:“這淮安城什麼時候有這等人物?”
卻見安九爺睜著一雙老眼,一直盯著那人背影瞧,他伸手拉了拉:“老安,你也覺著這人不似尋常之輩?”
安九爺“唔”了一聲,含糊道:“確實鶴立雞群。”一雙眼還盯著那個越來越遠去的背影……“好像在哪裡見過。”輕聲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