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起,聞太傅上書南水北調之事起,河運一係就被陛下關注,如今一年去,當初即便有人反對南水北調,而今反對的浪潮幾近已不見蹤跡。
可見陛下十分看重這一塊。
既事情已經無可轉圜,朝堂上下,人心又變。
都在盯著河運史司的肥缺,這可是一個實權和肥缺的新部,
如今,誰人不是暗中鉚足勁兒的?”
而陛下,卻在這敏感的關頭,私下在禦書房中接見了他沈家的大兒。
“芸娘,你可知,若是此事成了,這對整個沈家,意味著什麼?”
老太太怎麼會不知道?
管了一輩子後院,又與其他官眷打了一輩子交道,怎麼會這點兒道理都不懂!
可!
可,若是東庭園裡那個果真不是她的親生子,卻要得到當今陛下的賞識?
為了家族大義,她卻要步步退讓?
眼睜睜看著賊兒步步高升?
恨啊!
恨得目呲欲裂!
老太太死死扣著檀木桌邊,扣得指甲發白,又恨又痛又忍!
老太爺見此,無聲歎息一聲。
才緩緩又道:
“你便是不為家族著想,也為咱們的蓮兒想一想。
微蓮是二房嫡長女,我們整個沈家的嫡長女,你與我的嫡長孫女。
若是真的大房的出身有問題,果真柳南巷子的那個才是……才是的話,
柳南巷子那個可是娶了一個粗鄙的村婦,膝下有一子一女。
那一女是個死了夫君後背夫家人和離的寡婦,那一子又是口不能言有口疾的患兒,還有那個萬氏,也是個不得體的小戶人家女兒……
若果真柳南巷子的那個才是……沈家的嫡長女就要易主給一個大字不識,粗鄙輕賤的村姑了。
那女子,是叫做,連鳳丫?我沈家如何能夠丟得起這個臉!
芸娘,你可記得,當初護國寺的前主持九能大師,親自給我們微蓮批命格,真真兒的貴不可言!”
老太爺拉住哭得不能自已的老太太的手,苦口婆心勸說道:“便是為了咱們的微蓮著想,此事,也隻能夠你知我知再不能叫他人知曉。
也怪我不好,那一天不曾多考慮,就讓藍嬤嬤帶著人去了柳南巷子。
那一家子若是不來找便罷了,左右我私底下定然是要照顧那一家子的,虧待不得他們。
若是那一家子有了其他用意,又找上門來,到時隻讓查驗了身份,說是搞錯了,胎記長得不一樣。
但是既然茫茫人海裡,能夠有如此緣分,不如認了乾親,名義上作個乾兒子,咱們待遇上隻把他當親生子對待就是。
左右都是不虧待他的。”
“芸娘啊,兩年前,微蓮她本是到了說親的年齡,奈何她親母喪,如今眼看三年守孝期滿不足一年了,
芸娘啊,你怎不覺著奇怪,算一算時間,東宮那一位,如今已是雙十有四的年歲,原早已該定了太子妃人選,緣何卻如今還沒有選太子妃?”
“算一算時間……”老太太嘀咕著,似突然醒悟過來,猛地抬起頭,驚得叫出聲:“莫不是為了等……等……”
“噓~不可說出口。”
老太太驚疑不定地點點頭,心中越琢磨,似越是這回事:“掐一掐時間,確是如此了。那……”果真這個時候沈家不能出什麼醜聞,更何況,沈家嫡長女,若是叫那樣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姑占去了名分,沈家其他的姑娘們,可怎麼有顏麵。
微蓮她若是與皇家有緣,隻怕皇家也無法認為她有那樣一個不可言說帶不出門見人的嫡長姐。
“芸娘且放心,此是在京都城,我想了辦法讓人去瞧了那柳南巷子的那個身上,有沒有胎記。
果真是有的,那我定然照顧好那邊的,不叫他們家吃苦頭就是。”
老太太抹了眼淚,再三囑咐,那定然是要叫人想方設法地查驗清楚了,又說,若是能夠暗中護著那一家子,那雖也沒有一個嫡長子的名頭,這輩子卻真正享了嫡長子該有的福分,過了嫡長子該過的富庶日子,那樣此生也是不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