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摟著她在她懷中撒嬌:“阿奶能下床走動了,阿爺扶著阿奶走兩步,阿爺可比阿奶還要累。”小丫頭又一臉疑惑問她:
“阿娘,為啥病著的是阿奶,阿爺隻不過扶一扶,怎麼就比阿奶還要累?”
連鳳丫聽著童言童語,險些被逗笑,“這個啊?許是你阿奶故意叫你阿爺累一累。”
“真的?”小丫頭將信將疑。
“真的。”連鳳丫點頭,說得一臉真誠不作假,卻差點憋笑了,當然是……假的!
人若能動能走,自然旁邊一個扶著的人,輕鬆許多。
但有一句話,叫做:死沉死沉。
她娘摔折了腿腳,下床動一動,走兩步,那全身的重量不也大半壓在了她那老爹的身上?
腦海裡不禁浮現萬氏和連大山兩口子折騰著走兩步的畫麵來,除了覺得這畫麵有趣得好笑,卻也覺得一絲羨慕。
所謂夫妻夫妻,大抵都是如此吧?
相互的扶持,這一生不離不棄。
“都來見一見你們嫣然姨,往後啊,然姨就和咱住一塊兒了。”
連鳳丫說著,嫣然上前,施一禮,規規矩矩:“奴婢見過小少爺小小姐。”
珠珠張著好奇的眼睛,甜甜喊:“然姨好。”
玉兒卻用一雙眼,落在嫣然身上看了一會兒,才收回了視線,清淡地喊了一聲:“然姨。”
分明是一母同胞的龍鳳胎,性格迥然不同。
一個活潑一個沉穩。
一個開朗一個內斂。
論模樣,兄妹兩長相極為相似。
但卻有不同。
珠珠五官更為柔和,玉兒卻雕琢得有些棱角。
嫣然笑著應聲。
“娘,我帶豬豬回房。”玉兒牽起小姑娘的手,轉身走兩步,卻停了下來,回頭望了一眼他身後的連鳳丫:
“娘,昨夜裡你真的去的是溫泉山莊嗎?”
話落,卻在連鳳丫驚愕的目光下,牽著他阿妹的手往後院走。
連鳳丫望著那金童玉女一般的兄妹二人,小小的兩個身子,順著路,踩著青石,在兩旁迎春的掩映下,消失在視線儘頭。
心中卻已經洶湧起伏……慧極必傷……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惟願她的孩子,平安喜樂一生,不必如她這般,活在算計和籌謀之中。
要問連鳳丫最想要的是什麼,大約是把兩個小家夥快樂地撫養成人,不必過於聰慧,不必比他人家的孩子優秀。
尋尋常常才是最好。
可……她苦笑一聲,似乎,老天爺給她開了個大玩笑。
本以為,兩個小家夥隻是尋常聰慧。
怎知……玉兒那孩子,人小卻過慧……但,自古以來,慧極必傷啊。
這也才五歲大而已啊。
嫣然心中也起了波濤駭浪,那孩子……最後看她的那一眼,嫣然覺得荒謬,她竟被一個小孩子的目光威懾住了。
貴氣……她腦海裡冒出這兩個字來。
“縣主,坊間都傳,縣主隻有一女。這……”
那分明是一對龍鳳胎!
“玉兒出生時,胎中帶病,險些夭折,
我一家都以為,這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民間有說,孩子賤名好養活,還有的說,對外不提這孩子的存在,好瞞騙過牛頭馬麵黑白無常,孩子就能夠活。”
這話半真半假,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自己最清楚,她這一雙兒女的孩子生父,隻怕不是尋常人。
那年鳳淮山中的一夜,她雖然沒有見到那個男人的容貌,但記憶中,那男人身上淩冽的氣勢……那絕不是尋常人會有的!
若是有朝一日,那人知道她還有個兒子,那家人會不會要來她的兒子,認祖歸宗,這便不可知。
茫茫人海不假,世間之大不假,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性發生。
而她,便要在最開始,將這一切可能性,掐斷在搖籃中。
這些年來,她步步坎坷,踩荊棘一路向上,除了不願意被人欺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從沒有與人說道,那便是——
孩子終會長大,她要趁著這些年裡,快速地強大起來,強大到將來即便有人要來和要她的孩子,她也能夠與之對衡。
她連鳳丫的孩子,不是誰想要就可以要到的!
五年布局,精打細算,遊走在危險和機遇之間,為的就是強大起來。
強大,不是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她不想要做什麼,就沒人能夠強迫逼迫她做什麼!
連鳳丫沉眉斂母凝思,眼中濤浪湧動……快了,快了……還差一些……隻差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