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在門口站著了,好幾天不著家,家裡肯定積滿沙塵。”
錢小花掃一眼沈山,又掃一眼沈野,最後視線落到沈山的腿上,眼神咻的複雜起來,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話都沒說,徑直往前走。
沈老頭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扛到肩膀上,緊跟在錢小花身後。
沈西幾個撒腿往屋裡跑,邊跑邊將身上的羊毛絨外套脫下扔到廚房門口。
葉蓁跟沈野對視一眼,倆人極為有默契地收回視線,一前一後走進屋。
葉蓁以前有些小潔癖,以前的她可以不收拾房間,但是必須要洗澡,冬天時一天衝一次澡,夏天時要看流汗程度,有時一天衝三次,有時一天衝兩次。
但是來了長青後發現習慣是最可怕的習慣,不過五年時間她就被這裡的人民同化了,現在即使一個星期不洗澡也不會覺得難受。
打開櫃子,拿出柔軟的衣服,拿著衣服往外走,不一會走到廚房門口,跨過門檻進入廚房。
沈家的廚房分有兩個隔間,一個隔間是灶台,一個隔間是衝澡房。
衝澡房不大,隻有十平方米左右,裡麵放著一個一米高的漏風木櫃,木櫃有三格,從上往下看第二格掛著毛巾,第三格放著沐浴用的肥皂。
葉蓁把衣服放到第一格,回頭時看到提著兩桶水進屋的沈野,“水熱了嗎?”
沈野放下兩桶水,“五十度左右,洗頭嗎?”
葉蓁拉過頭發聞了聞,聞到一股夾雜著油煙味的烤羊肉串味道,“水夠嗎?”
錢小花、沈老頭還有幾個孩子都要洗澡,她不能把家裡的水都用了。
“你儘管用,不夠我去自來水站那邊挑兩擔回來。”
葉蓁忍不住感歎一句,“有男人使喚就是好。”
沈野湊過去,葉蓁拿下毛巾扔進其中一個木桶,搓了搓毛巾後撈起擰乾水,“我要洗澡了,你出去。”
沈野靠著門檻,“需要我幫忙嗎?”
葉蓁攤開毛巾擦臉,她的臉非常臟,用毛巾輕輕擦了擦臉,不一會擦過臉的白毛巾便變成黃色。
葉蓁用手澆水洗毛巾,開玩笑說:“趕緊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
說到這裡,葉蓁忽然就笑了,站起身把毛巾扔
沈野臉上,又脫下外套扔沈野頭上,“出去把衣服搓乾淨。”
沈野接過衣服,輕輕抖乾淨衣服裡麵的細沙,“遵命。”
葉蓁被他搞怪的語氣逗笑了,乾脆把所有衣服都扔給他,“彆讓媽和爸看到。”
不然錢小花又要說她懶了。
目送沈野離開,葉蓁拉過門簾子,輕輕往身上澆水,這會子她身上攢了厚厚一層泥,搓了大半個小時才搓乾淨。
屋外,錢小花正坐在凳子上看幾個小的洗澡,“五狗子!趕緊把你身上的泥搓乾淨,彆在那站著不動彈。”
沈風吹走身上的泡泡,捂著小嘰嘰站起身,“奶,後背搓不到,你來幫幫我好不好?”
錢小花可不上當,五狗子最是會騙人。
想到這裡,她拿出三個絲瓜囊扔給沈風,“用這個搓,你搓完了就給大毛和二毛搓。”
大毛站起身,大咧咧說:“奶,我搓乾淨了,不用五哥給我搓。”
錢小花走過去,伸手過去一隻手按住大毛,一隻手伸進搓他的脖子,然後把手伸過去,“看看這是什麼?都不許偷懶,加點肥皂再搓幾遍。”
二毛站起身,小眼睛滴溜溜轉,“奶,我想尿尿。”
錢小花看向沈老頭,沈老頭急忙走過去抱起二毛,帶他去屋裡尿尿。大毛往身上抹肥皂,“五哥,我夠不到後背,你幫我搓一下後背。”
沈風伸手過去搓大毛的後背,“四哥,我夠不到後背,你能來幫我搓後背嗎?”
沈北在屋裡擦桌子,聽到沈風的話立刻扔下抹布走出門口,“來了。”
沈風頓時高興了,轉過身跟錢小花炫耀,“我四哥最疼我了。”
錢小花耷拉下眼皮,轉身問沈北,“屋裡收拾乾淨了?”
沈北停下動作,“收拾乾淨了。”
“桌子、凳子、櫃子都擦乾淨了?”
“都擦乾淨了。”
錢小花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沈西便問了句,“沈西呢?他去哪了?是不是又出去了?”
沈北手動給沈風轉身,繼續給沈風搓脖子,“三狗子去菜園子了,爸讓他去拔幾個蘿卜。”
錢小花看向沈野,沈野正在晾衣服,感受到錢小花的視線立刻接上沈西的話,“我帶了些牛肉回來,今天晚上吃牛肉燉蘿卜。”
“爸,真吃牛肉燉蘿卜?”
問話的是沈風,作為一個超級大吃貨,他最關心的事是一日三餐。
沈野把最後一件衣服掛到晾衣繩上,“嗯,聽你媽說你們很喜歡牛肉罐頭,昨天經過肉店時看到有人賣牛肉,我就買些牛肉和牛雜。”
沈風擦了擦嘴角,“蘿卜燉牛雜好吃,牛肉燉番茄也好吃。”
錢小花白沈風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洗乾淨了趕緊起身穿衣服,要是受了風,著了涼,彆說牛肉了,牛毛都不給你吃。”
沈風急忙爬出洗澡桶,拉過羊毛毯裹住自己,“奶就會嚇唬人。”
沈西給他擦頭發,錢小花翻起白眼,“一邊去,彆在我麵前晃悠,晃得我眼花頭暈。”
沈風穿上衣裳,拿起下麵的衣裳遞給大毛和二毛。
葉蓁走出門,“爸,媽,你們誰要洗澡?”
錢小花朝沈老頭那邊努了努嘴吧,“你爸洗,他那雙臭腳太臭了,可得用肥皂洗半個小時。”
沈老頭沒有辯駁,拿上衣服笑眯眯去洗澡。
不一會沈西回來了,他帶回來三顆大蘿卜,兩顆包菜,以及一些沙蔥。
葉蓁接過菜籃子,拿出蘿卜和沙蔥走進廚房。
沈野提著牛肉跟進去,葉蓁看一眼沈野手上的牛肉,問他:“燉一鍋牛骨湯,再燉一鍋蘿卜燉牛雜?”
“聽你的。”
葉蓁把東西清洗乾淨,然後把所以食材放進鍋裡,小火慢燉。
沈家人各有各的事情,等大家夥把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廚房裡燉著的牛肉、牛骨已經出味了。葉蓁撈出牛骨,往牛骨湯裡灑下一把胡椒粉,“可以吃飯了。”
沈風積極幫忙把碗筷端上飯桌,坐下後伸長脖子眼巴巴看著盆裡的羊雜燉蘿卜。
沈山看到沈野立刻伸長手發出muamua聲喊沈野,小孩子認味道,最近一段時間都是沈野照顧他,他現在非常依賴沈野。
沈野從沈老頭手上接過沈山,拿過牛骨湯喂他。
沈山小口喝湯,時不時抱住沈野的手甜甜喊muamua。
葉蓁攪碎一塊蘿卜,用勺子把碎蘿卜味道沈山嘴裡。好幾個月不見葉蓁,沈山對葉蓁已經沒有記憶了。
沈野將沈山轉身麵對葉蓁,“這位才是你的媽媽,我是爸爸,小山子喊媽媽。”
沈山抬起頭迷茫地看著沈野,沈野又教他,“喊媽媽,媽媽,媽媽~”
葉蓁又喂沈山一口蘿卜,許是被蘿卜俘虜了,沈山伸手捉住葉蓁的手,小聲跟著沈野喊,“muamua~”
葉蓁伸手抱走沈山,在他的臉上連親幾口,“小山子真棒,來,再喊幾聲,媽媽~”
“muamua~”
錢小花垂下嘴角,“好些一歲多的孩子說話可利索了,老二家的,小山子怎麼回事,快兩歲的人了怎麼還不會說話?”
錢小花吃醋了,她自認沒少給小山子喂吃的,為什麼小山子隻會喊媽媽,不會喊奶奶?
葉蓁看出錢小花的心思,怕了怕沈山的後背,把勺子遞給他,“小山子喊奶奶。”
沈山對什麼都好奇,葉蓁給他勺子他便對勺子好奇,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上的勺子看。
葉蓁輕輕揉他的脖子,“喊奶奶。”
沈山轉移視線,“奶?奶!”
錢小花瞬間就笑了,夾了一塊大蘿卜放到沈山的碗裡,“會喊奶了,獎勵小山子一塊蘿卜。”
沈風聞言大聲喊,“奶!我也會喊奶!”
錢小花白沈風一眼,“吃你的飯,彆把口風噴我臉上。”
沈風舉起嘴巴,“我也會喊奶,奶不獎勵我蘿卜嗎?”
錢小花夾起一塊蘿卜放到沈風碗裡,“你是沒手還是手斷了,想吃什麼自己夾。”
沈風咯咯笑,“我喜歡吃奶夾的,奶夾過的菜最好吃了。”
錢小花嘴角快速上揚,“好的不學,學三狗子油嘴滑舌。”
眾人都笑了。
葉蓁繼續給沈山喂吃的,時不時給幾個孩子夾菜。
吃過飯,葉蓁打發幾個孩子出門玩,喊住錢小花和沈老頭說話。
幾個大人麵前擺著一杯羊奶酒,喝一口羊奶酒,葉蓁先問,“你怎麼會跟小山子一起回家?”
屋裡隻有沈野知道沈山的情況,“周老師的弟子接替周老師過來基地這邊工作,正好小山子的診斷下來了,周老師便讓他帶小山子一起回來。”
“他沒來過咱家,不知道咱家在哪裡,隻能把小山子帶去基地,找上我把小山子交給我。”
他拿出幾張紙,“這是小山子的診斷結果。”
錢小花立刻拿走診斷結果,看了看沒看太懂,“診斷結果說了什麼?”
沈野
繼續往下說:“京都的趙醫生給小山子看過,得出的診斷結果是小山子先天性下半肢癱瘓,目前國內沒有治療這種情況的先例,趙醫生的建議是先進行保守治療。”
錢小花對這個結果很不滿,“保守治療是怎麼治療?”
沈野指了指幾張紙中的其中一張紙,“這是藥方,一個月煎一次藥,內服外泡,先試用一年,一年後再去找趙醫生複診。”
錢小花聽不懂這些,她隻關心一件事,“小山子的情況會不會影響傳宗接代?”
葉蓁看向沈野,沈野搖頭,“小山子的男性功能沒有問題。”
錢小花放心了,她真怕因為自己作孽,害得自己的孫子成為天閹。
幸好小山子隻是下半身有毛病,那方麵還是好好的,不影響傳宗接代。
葉蓁插話問:“咱們去京都不方便,又不認識趙醫生,我們該如何跟趙醫生聯係?”
“周老師的意思是我們直接跟他聯係,然後他再跟趙醫生聯係。”
葉蓁擰起眉頭,“我們能不能直接聯係趙醫生?”
沈野想了想,“我寫信問問周老師吧。”
葉蓁點頭,隔著周老師跟趙醫生聯係不是不行,隻是她更想帶小山子去找趙醫生複診,當麵跟趙醫生聊一聊小山子的治療方法。
不過目前她跟沈野都不能離開長青,好多事情都不能親自去做。
聊完沈山的事,沈野話音一轉說起其他事情,“錢主任前幾天跟我說這裡的事快成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會在四月初撤離這裡。”
這話驚得錢小花、葉蓁、沈老頭瞬間坐直。
“不過最後的撤離時間得聽上麵的安排,未必就是四月初撤離。”
錢小花急忙問:“撤離這裡去哪裡?是回咱們長河嗎?”
她還以為下半輩子都要生活在這裡了!
沒想還有回長河的一天!
沈野搖頭,“不是,估計是直接去下一個基地。錢主任跟我露了口風,這回我估計可以升為大隊長,帶一個大隊一起撤離這裡前往下一個基地。”
錢小花急忙又問,“工資能漲嗎?能漲多少?”
沈野看向葉蓁,葉蓁點頭,沈野頓時就笑了,“媽,工資的事我做不了主啊,您問我,我問誰?”
錢小花可不行
沈野的話,基地那麼多的大隊長,總有人會說起自己的工資,沈野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工資是多少?
哼,沈野肯定是不想告訴她他的工資有多少。
葉蓁剛當上副校長,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又要走了,心裡不免遺憾,“我在這邊的工作怎麼辦?”
“上邊會派人下來接手。”
“沈東和沈南他們會跟咱們一起去新基地嗎?”
“估計不會,他們會繼續留在京都。”
葉蓁沒問題了,扭頭看向錢小花和沈老頭,示意他們問沈野。
錢小花喝一口羊奶酒,“我們走了後老三和老三家的怎麼辦?”
“他們有他們的工作,不歸我們基地管。”
也就說沈老三他們不會跟著一起走,葉蓁想起葉老五和葉老六,“老五和老六能不能一起走?”
沈野拉住葉蓁的手,“老五估計是留在西區沙漠工作組,至於老六得看錢主任的。不過我覺得錢主任有意培養老六接他的班,很可能不會讓老六跟我一起走。”
葉蓁懂了,葉老六現在是沈野的隊員,若是跟沈野一起走,以後則要被沈野壓著,很難有出頭機會。如果不跟沈野一起走,葉老六的工作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以後未必不能接替錢主任的工作成為葉主任。
幾個大人圍繞工作的事聊了很久,最後錢小花和沈老頭實在頂不住了,打著哈欠打斷沈野的話。
“老二彆說了,今天天色晚了,回屋休息吧。”
錢小花站起身離開,沈老頭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跟著一起離開。
葉蓁看向沈野,沈野小聲問她,“咱們也回屋?”
葉蓁捶他一拳,“正經點!”
沈野先是愣了愣,隨後笑出聲,肩膀輕輕抖動起來,“媳婦,你腦子裡麵都在想些什麼?”
葉蓁揪住沈野的腰椎肉,心想她絕對不承認自己剛才想了黃色的東西。
葉蓁拿起煤油燈,朝沈野點了點下巴,示意沈野跟上。
倆人在煤油燈的照亮下慢悠悠走回房間,葉蓁推開門,把煤油燈放到桌上。
沈野掀開被子,張開雙手看向葉蓁,“媳婦,我給你暖被窩。”
葉蓁吹滅煤油燈,三步做兩步走向床邊,拿起床頭的枕頭直接捶向沈野的狗頭。黑夜中,先是葉
蓁驚呼出聲,隨後是沈野驚呼出聲。
不一會屋裡響起低沉的嬉笑聲,以及微弱的呼吸聲。
夜半時分,葉蓁動了動發麻的腰肢,“我累了,咱們睡吧。”
沈野抱著葉蓁不撒手,“你睡吧,我一會再睡。”
葉蓁張嘴咬住沈野的手臂,“你不睡我能睡得著?不行了,我動不了了。”
沈野拉開被子,輕輕給葉蓁揉腰,“好點沒有?”
葉蓁看向窗外,感覺窗外好像閃過人影,急忙噓一聲,示意沈野看向窗外。
窗外響起輕輕的腳步聲,隨後窗戶被推開,窗外的影子揚起手往屋裡扔東西。沈野卷起被子快速跳下床,但他身上沒有衣服,追到窗外就不敢往前追了。
葉蓁跟著跳下床,快速拿出煤油燈點亮,拿過衣服披上,“沈野,你快來,地上有東西。”
葉蓁撿起地上的紙條,這次依然是紙條綁著小石子。
打開紙條,隻見紙條上出現熟悉但是無法解碼的數字以及一連串的標點符號。
沈野從窗口怕進屋,拿過褲子穿上,“什麼東西?”
葉蓁把紙條遞給他,“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也是這樣。”
上次她把紙條上的符號拓到信紙上寄給保衛科,保衛科給她的回信是【小心黑鷹】,這次又是一封密碼信,葉蓁沒辦法解碼,隻能再次把紙條上的符號拓到信紙上。
“明天我去寄信。”
沈野主動說,葉蓁收起筆,把寫好的三封信折好放進信封,“不行,前幾次都是我去寄信,這次還是我去吧。”
沈野不放心葉蓁一個人去寄信,堅持說:“我陪你一起去。”
帶上沈野應該問題不大,丈夫陪妻子去寄信再正常不過了。
葉蓁點頭答應下來,倆人因為密碼信的事愁眉不展,沒有了運動的興致。
葉蓁爬上床,拉起被子蓋住脖子,“天色晚了,睡吧,明天還要去寄信呢。”
沈野爬到葉蓁旁邊躺下,“到底是誰給咱們傳遞密碼信?”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