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收回視線,轉為觀察趙軍右手上的爆米花，他手上的爆米花跟電影院賣的爆米花不一樣，這是用老式爆米花機器弄出來的老式爆米花。
“我能嘗一個嗎？”
“可以呀。”
趙軍往前伸手，很是大方地把所有爆米花都送到葉蓁麵前,一副任由葉蓁拿的闊綽表情。
葉蓁拿了兩顆爆米花放進嘴裡,咀嚼時能嘗到淡淡的焦香味,但除了焦香味外沒有爆米花應該有的香甜味道。
他們弄爆米花時可能沒放糖,不過這會糖是金貴玩意，普通人家舍不得拿糖當零食吃。
“沈西、趙禮，你們要嗎？”
葉蓁轉身問兩個孩子。
沈西性格外向,聽到葉蓁的話立刻笑著過去抱住趙軍的肩膀，右手自然地從趙軍手裡抓走一把爆米花：“兄弟,你們隊上的爆米花機器怎麼用，能教教我嗎？”
趙軍抖開沈西的手，臉上露出‘你是誰’的表情。
葉蓁介紹沈西：“他是我兒子，名叫沈西，翻了年十六歲。”
聽完葉蓁的介紹,趙軍先是掃沈西一眼,心想原來這個大高個是葉校長的兒子，怪不得葉校長對他那麼好。
隨後他扭頭看向趙禮，他認識趙禮。
隻是趙禮一向不出長木生產大隊，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生產大隊。
葉蓁看出趙軍的疑惑，笑著解釋：“聽說你們生產大隊想借用碾米機，今天我們帶了碾米機過來,碾一百斤稻穀隻需要收取一斤稻穀的手續費。”
“你家需不需要碾米？需要的話可以讓你家人拿稻穀過來這邊排隊。”
跟趙軍一起爆米花的小夥子們走到趙軍身後，趙放左右看了看，視線落到大隊長等人身邊的碾米機上。
“軍哥，我阿嬸昨天說要去長木借用碾米機，現在他們帶了碾米機來咱們隊上，咱們要回去把這事告訴大人嗎？”
趙軍也在想這件事，不過他想請葉校長回家喝水，葉校長從長木過來這邊肯定渴了，若是他請葉校長回家喝水，葉校長說不定會同意收他當學生。
隻是長木生產大隊的人也來了，若是請葉校長回家肯定也得請長木生產大隊的人回家，他不是很想請長木生產大隊
的人回家。
“嗯，你先帶他們回去，我一會跟上你們。”
趙放轉身吆喝：“收拾東西跟我走。”
趙放帶著小夥子們跑著離開，趙軍猶豫片刻才紅著耳朵尖小聲問：“葉，葉校長，你要不要去我家喝水？”
葉蓁笑容加深：“好呀。”
趙放鬆了一口氣，眼角掃向大隊長等人：“我家在前麵不遠的地方。”
葉蓁回頭跟大隊長說話：“姐夫，你們在這裡等我還是一起去？”
長木生產大隊跟五木生產大隊雖然經常有來往，但是兩個大隊長的關係並不好，大隊長覺得五木的大隊長力大無腦，五木生產大隊的大隊長則覺得大隊長滿肚子陰謀算計。
總之倆人算是王不見王的關係，見麵會互相甩臉色。
“你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葉蓁看向沈西和趙禮，沈西拉趙禮往前走：“我們也去。”
葉蓁、沈西以及趙禮跟趙軍回家。
走到趙軍家門口，趙軍小跑著進屋，大聲喊：“阿嬸、奶奶、爺爺、葉校長來了，葉校長來咱家了。”
屋裡跑出來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
葉蓁走過去：“同誌你好，我是長木學院的校長葉蓁。”
趙軍媽媽跟葉蓁握手：“你好，你好，我是趙軍的阿嬸。”
趙軍奶奶打量葉蓁，打量了一會才開口問：“你就是賣衣服的葉校長？我孫子趙軍和趙放特彆喜歡你做的衣服。你做的那些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價格太貴，下回再跟你買能不能便宜五毛錢？”
葉蓁哭笑不得起來：“嬸子，衣服不是我做的。”
趙軍急忙插話：“奶奶，葉校長不是裁縫，她是校長！”
趙奶奶笑眯眼：“誰規定校長不能做裁縫？小軍你不懂，舊時候裁縫店都有撐門麵的老師傅，這位葉校長肯定是舊時候的那種老師傅。”
趙軍拉過趙奶奶，小聲跟趙奶奶解釋長木學院不是裁縫店。
但是趙奶奶有自己的堅持，倆人都覺得自己才是對的，雙方都想要說服對方。
趙軍媽媽畢竟是大隊長的媳婦，很快回過神來問起葉蓁來五木生產大隊的原因。
葉蓁用的還是跟趙軍說的那套說辭：“聽說五木生產大隊想要借用長木生產大
隊的碾米機，所以我跟長木生產大隊的大隊長帶了碾米機過來，想要碾米的可以去村口排隊，碾一百斤稻穀隻需要交一斤稻穀。”
“原來是這樣。你們那個碾米機確實好使，我正想過幾天去長木生產大隊借用碾米機。”
趙軍插話：“阿嬸，小房子已經回家喊二嬸了，一會肯定有很多人搶著去碾米，咱們得趕緊過去排隊。”
趙軍媽媽也是這樣想的，她顧不上跟葉蓁說話：“葉校長啊，您先進屋歇一會。”
說完這句話，趙軍媽媽轉身進屋，隨後扛著一袋稻穀急匆匆往外走。
趙軍放棄說服趙奶奶，轉身請葉蓁進屋。
“葉校長喝水。”
葉蓁接過大海碗，“謝謝，麻煩你了。”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趙軍坐到葉蓁旁邊，眼睛盯著葉蓁看，臉上的表情非常生動。
趙奶奶笑出聲：“小軍啊，你不是有話要跟葉校長說嗎，趁葉校長現在有時間，你趕緊說呀。”
葉蓁放下碗，從趙軍的表情大概猜出他的想法，但她還是問：“你想跟我說什麼？”
趙軍搓了搓大腿：“我想去長木上學，你能收我進去嗎？”
葉蓁沉默著不說話，過了一會才說：“我現在沒辦法給你答複，這樣吧，給我半天時間，今天下午十八點前我再給你答複，好不好？”
趙軍失望極了，耷拉下腦袋點了點頭。
葉蓁不是沒想過招收長木以外的學生，但是長木學院才剛起步，加上長木學院的管理製度非常特殊，若是在這個時候招收長木以外的學生，很可能會引起長木人民的反感。
這事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後趙軍媽媽跑進屋：“小軍你快去村口排隊，我得去你姥姥家一趟。”
她得去娘家一趟，告訴娘家長木生產大隊來五木生產大隊碾米了。
葉蓁抬頭：“現在去估計趕不及了。”
趙軍媽媽想了想覺得葉蓁說的對，這會已經快十點了，從五木去娘家得走兩個多小時，等她從娘家回來時長木的人估計已經走了。
想到這裡，趙軍媽媽改變主意。
趙軍看向葉蓁，葉蓁站起身：“一起吧，我們也該出去幫忙了。”
葉蓁跟在趙
軍和趙軍媽媽身後往外走，不一會走到村口，隻見村口排了一條長隊伍，大隊長和趙仁國爸爸正在給排隊的同誌做登記。
葉蓁走過去：“姐夫，我來登記吧，您去開機碾米吧。”
葉蓁接過本子，接著大隊長剛才的話往下問：“叫什麼，袋子裡有多少斤稻穀？”
大隊長打開碾米機，按下按鈕時碾米機發出嗡嗡嗡的生意，下麵的兩個漏鬥中一個漏鬥放出米粒，一個漏鬥放出米糠。
五木人民震驚極了，原來碾米機是這樣碾米的，怪不得其他生產大隊的人都想去長木生產大隊借用碾米機。
趙軍媽媽捉起一把米：“你們看這些米。”
趙放媽媽湊過去看一眼：“米粒大都完完整整。咱們五木要是有一台這樣的碾米機就好了。”
葉蓁趁機說：“長木可以幫忙做碾米機。”
五木人民全都豎起耳朵，葉蓁接著往下說：“不過不白做。”
趙軍媽媽急忙接話：“我們可以給錢。”
葉蓁搖頭：“光給錢不行。”
“還要給什麼？”
葉蓁指向碾米機：“碾米機最重要的零件是發電池，隻要你們能給長木生產大隊提供兩個發電池，長木就可以給你們免費做一個碾米機。”
五木人民歡呼起來，趙軍媽媽從興奮中找回理性：“發電池可不好找，我們找不到發電池怎麼辦？”
葉蓁把另外兩個兌換方法也告訴他們：“找不到電池有找不到電池的辦法，你們還可以給長木生產大隊提供跟電池有關的線索，隻要提供的線索有用，長木就可以給你們做一個碾米機，不過提供線索的價值不高，因此碾米機不白做，需要支付一定的手續費。”
“你們隊上如果有電池也可以拿電池去長木生產大隊找我們組建碾米機。”
五木人民停下歡呼，小聲商量加工碾米機的事。
趙軍攔住前麵的人：“叔，說話就說話，不許一邊說話一邊插隊。”
葉蓁看向趙軍那邊，看到趙軍旁邊的男人趁他們說話時偷偷往前挪，即將從第五的位置插隊到第三的位置。
男人被趙軍說得不好意思起來，拿著自己的稻穀默默往後麵挪，挪了兩個位置後停下。
長木生產大隊上門碾米的事傳遍
整個五木生產大隊，有人拿了稻穀過來碾米，有人特意過來看碾米機長什麼樣，有人半信半疑，過來查看情況。
五木生產大隊有六百多戶人家，碾米機從中午工作到下午，臨近十七點三十分時還有一半人在排隊。
大隊長關了碾米機：“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今天的碾米到這裡結束。”
有人就問了：“明天還來嗎？”
“不來了，明天要去高木生產大隊。”
排了隊卻沒有碾米的人頓時不樂意了：“不行，不行，就快輪到我了，你們把我的稻穀碾了再走。”
“就是，我們排了一下午了，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人可以走，但是碾米機必須留下，我們用完了再給你還回去。”
“不能讓他們走了，攔住他們。”
場麵一下子亂了起來，葉蓁被大隊長拉到身後，看著拉樹枝擋路的長木人民收起臉上的笑容。
不管哪裡都有不講理的人，長木人民看似吵著要他們繼續碾米，其實是想搶走他們的碾米機。
不過他們一旦搶走碾米機，長木和五木就會結下梁子，結下梁子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出門時他們已經設想過這種可能性，也想好了解決的辦法。
大隊長開口準備說話，葉蓁拉住大隊長：“姐夫，咱們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五木人民推開趙仁國爸爸和趙仁義爸爸，三個壯碩的男人抬走碾米機，剩下的男人們則擋在碾米機前麵，阻止趙仁國爸爸往前走。
葉蓁看向趙軍，這是個考察趙軍的好機會，若是趙軍能站出來幫助長木生產大隊，就算他考察通過。
趙軍感受到葉蓁的求救視線，葉校長他們冒著風雪過來給他們生產大隊碾米，叔叔伯伯們為什麼要搶他們的碾米機？
不行，他得幫葉校長搶回碾米機！
想到這裡，趙軍走過去推開搶碾米機的三個男人：“你們不能搶碾米機。”
搶碾米機的男人抱起趙軍：“小軍彆搗亂。”
趙軍掙紮下地：“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我阿叔是大隊長，現在我阿叔不在，我代替他當大隊長，你們得聽我的。”
葉蓁露出笑容，果然沒看錯趙軍。
搶碾米機的男人冷嘖一聲：“這事大隊長也
管不著，你一邊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彆參合。”
趙軍又衝過去：“我偏要管！你們不能搶碾米機，不然等我阿叔回來，我讓他罰你們。”
男人們一起笑出聲：“你管不著。”
趙軍爬到碾米機上，整個人呈大字型抱住碾米機：“我就要管，我就要管，你們全都不許動，不然我就把這個按鈕拔了！”
他作勢要拔碾米機的開關，嚇得男人們白了臉色。
“小軍你下來！”
趙軍媽媽跑過去喊趙軍，趙軍彆過臉：“我不下去！除非你們答應我把碾米機還給葉校長！”
有人忍不住說：“你是不是傻！咱們拿了碾米機，碾米機就是咱們的了，以後咱們再不用求長木生產大隊的人幫咱們碾米。”
有人插話：“他還小，跟他說這個他也不懂，趕緊把他拉下來，彆跟他廢話。”
男人們說著就要上去拉趙軍下地，趙軍委屈地哭出眼淚：“什麼都搶，你們是強盜嗎？”
男人們已經決定不跟趙軍廢話，兩個男人一起走上前，一個男人拉住趙軍的手，一個男人拉住趙軍的腿，兩個人一起使勁，直接將趙軍從上麵拽到地上。
趙軍媽媽大聲喊：“輕點，輕點，彆傷了小軍的腿。”
趙軍嗷嗷大哭：“你是強盜，你們都是強盜。”
臉皮薄的五木人民低下頭不敢看趙軍，臉皮厚的五木人民則覺得趙軍的話不好聽，對視一眼後派人上前捂住趙軍的嘴巴。
葉蓁鬆開手：“姐夫，咱們可以動手了。”
大隊長冷哼一聲，這些蠢貨真以為搶了碾米機就能擁有碾米機？
他給趙仁國爸爸和趙仁義爸爸使眼色。
趙仁國爸爸和趙仁義爸爸收到大隊長的暗示，倆人一改剛才的孱弱無力，瞬間變了氣勢。
趙仁國爸爸衝過去推開前麵的兩個男人，趙仁義爸爸緊隨其後衝過去壓住離碾米機最近的兩個男人。
大隊長迅速上前拆下碾米機的電池，隻見他在碾米機上麵按了按，隨後好好的碾米自動解體，三個漏鬥依次掉到地上。
有人驚呼：“碾米機被毀了！”
大隊長冷笑出聲：“毀了也不給你們。”
其實沒有毀，隻要把各個部位的零件重新組裝就能恢複原有的樣子。
趙仁國爸爸跟著冷笑：“你們不是要搶碾米機嗎，搶啊，搶回去當柴燒吧。”
趙仁義爸爸接話：“隊長，我就說五木的人沒有良心，以後咱們絕不能再給他們碾米。”
沈西笑著說：“把他們加入黑名單。”
黑名單這個詞是跟葉蓁學的。
葉蓁什麼都沒說，但是臉上的表情跟大隊長他們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
五木人民頓時慌了，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趙軍剛才還在嚎啕大哭，看到碾米機毀了反而爬起身笑了起來：“活該！”
“我就說不能搶碾米機，你們非不聽，現在好了，碾米機壞了，搶了也沒用。”
趙軍媽媽拉了拉趙軍，趙軍梗起脖子，完全沒有閉嘴的意思。
他以後可是要當大隊長的人，決不能比他們慫。
葉蓁看一眼手表，還沒到十八點，現在是十七點五十六分零七秒。
她轉身朝趙軍招手，趙軍屁顛屁顛跑過去。
葉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想不想去長木學院上學？”
趙軍想也不想就說：“想！！”
葉蓁收回手：“好，你過年後收拾東西去長木學院報道，以後你就是長木學院的學生了。”
趙軍驚呼出聲：“真的嗎？”
葉蓁點頭：“長木學院有宿舍，你可以在學校住宿，也可以每天回家。”
趙軍激動得說不出話，他成為長木學院的學生了？他以後可以自己做衣裳了？
太不可置信了，跟做夢一樣。
大隊長朝趙仁國爸爸點了點頭，他們走過去收拾地上的碾米機零件，收拾好零件後轉身往外走。
葉蓁拍了拍趙軍的肩膀：“開學後早上八點半開始上課，不要遲到喲。”
五木人民還沒緩過神來，等他們緩過神來時葉蓁等人已經走出五木生產大隊。
進入長木生產大隊的地界，大隊長忽然笑出聲：“他們剛才被嚇傻了，哈哈，他們肯定沒想過咱們會把碾米機拆了。”
趙仁國爸爸笑得肩膀顫抖：“他們剛才的樣子太好笑了，我剛才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趙仁義爸爸搓了搓臉：“主要是他們不知道碾米機可以重新組裝，他們若是知道碾米機可以重新組裝，剛才肯定不
會放我們離開。”
大隊長撫摸碾米機的零件：“哼，五木的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以前搶咱們的山頭，現在搶咱們的碾米機，不愧是一群強盜。”
說到這裡，大隊長看向葉蓁：“幸好蓁兒事先猜到他們的做法，不然咱們的碾米機肯定保不住。”
葉蓁笑了笑，五木人民的做法一點都不難猜，如果她是五木人民，她也會搶碾米機。
正如五木人民說的那樣，搶到了就是自己的。
碾米機這麼好的東西，不搶心裡過不去。
他們昨晚開會時定下帶上碾米機去各個生產大隊做宣傳的事，但葉蓁回去後又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欠些考慮。
她將去各個生產大隊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列成表格，然後把表格給大叔公和大隊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