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他。”
為首的男人一聲令下,其他男人迅速追上黃俊。
黃俊在黑市行走一年多，一向謹慎。
忽然聽到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他心知不好，急忙拿出剛才的批貨單塞進嘴裡。
口水濡濕批貨單,連著口水一起咽下肚子。
下一秒,他被包圍住。
“不許動。”
黃俊一動不動,心裡慌亂不已,臉上卻不露分毫，一副沉穩淡定的模樣。
男人走到黃俊麵前：“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來這裡做什麼？”
黃俊掐住手指頭，疼痛感讓他鎮定下來：“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打量黃俊：“彆廢話,說你的名字。”
黃俊佯裝鎮定往下說：“你們是稽查組的同誌？”
男人們不說話，黃俊裝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你們是稽查組的同誌我就放心了。聽說最近有一群人埋伏在這邊搶劫，剛才你們忽然出現，我還以為你們是那群人。”
“對不住啊幾位同誌！”
男人不耐煩聽他說廢話，橫眉冷目說：“你廢話怎麼這麼多,說你的名字！”
“我叫黃俊,住在東大街南港35號，是一名公交車司機。”
男人眼波微動，實現落到黃俊的口袋上：“口袋裡麵放了什麼？”
黃俊已經吃了批發單，這會一點都不慌：“飯票。”
“拿出來。”
黃俊拿出飯票：“中午發的飯票，還有兩天就過期了。”
有人透露黃俊在黑市販賣東西，男人盯黃俊盯了一個多星期,盯梢的過程中沒有發現黃俊有販賣東西的行為。
正所謂捉賊要拿贓，沒憑沒據的他們不能隨便捉人，因此他們定下在今天晚上收集證據。
“其他口袋呢？”
黃俊翻出所有口袋：“空的，您看。”
所有口袋被翻轉，兩個褲袋，兩個衣袋全都是空的，裡麵什麼都沒有。
男人擰起眉頭：“這麼晚你不回家準備去哪裡？”
黃俊背出練習過無數遍的台詞：“去赴約。好友約我去喝酒，因為白天要上班，隻能晚上去赴約。”
這個說法聽起來沒有問題。
男人收回視線：“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男人身後的一號小弟壓低
聲音說：“隊長，就這樣放他走？不捉他嗎？”
男人拿出一包煙，從中抽出一根煙放進嘴裡，一號小弟拿出火柴幫他點煙。
男人吐出一口煙，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煙蒂：“怎麼捉？是你有證據還是我有證據？”
一號小弟不說話了，過了一會才憤憤說：“要不找兩個人跟蹤他？”
男人擺了擺手：“不能打草驚蛇。”
他朝一號小弟招手，一號小弟湊過去，男人小聲說：“找人潛伏進東大街。”
“隊長這招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高，實在是高。”
男人一巴掌拍向一號小弟的後腦勺：“沒文化就彆瞎顯擺，老子堂堂稽查隊大隊長，什麼時候成黃雀了？”
一號小弟敢怒不敢言，縮著表示認錯：“隊長我錯了，是我沒文化。”
男人從嘴裡抽出煙蒂扔到地上，抬腳過去碾壓煙蒂，煙蒂上的火星子被踩滅。
“今天先收隊，明天同一時間來這邊集合，解散吧。”
男人轉身離開，一號小弟急忙跟上他，伏低做小地拍男人的馬屁。
黃俊不敢回頭看，不停提醒自己，走，繼續往前走，一定不能回頭。
迎著夜色，他走到家門口。
他不知道此時是否有人在監視自己，因此佯裝出鎮定模樣，舉手打開門，推開門慢悠悠往裡麵走。
關上門，他立刻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雙腿劇烈顫抖著。
黃家人發現他的不對勁，黃俊媳婦走過去扶起他：“怎麼了？”
黃俊不想家裡人跟自己一起擔驚受怕，緩了一會才說：“進屋時不小心踢到腳指頭，這會疼得厲害。”
他指向某張椅子：“扶我過去那邊。”
與此同時，長木銷售京都分部迎來另外一隊稽查隊，大門被敲得砰砰響，有人直接抬腳踹門。
“開門！”
“趕緊來開門，再不來開門砸門了啊。”
趙仁川和趙仁國對視一眼，隨後趙仁川跳下床，穿上衣服快步走到門口：“來了。”
他打開門：“幾位是？”
“讓開，我們是稽查隊的，隨機檢查。”
趙仁川側開身子：“原來是稽查隊的同誌，請進，請進。”
稽查小組走進屋，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大型倉庫，這時倉庫裡麵堆
滿貨物，有火腿、熏肉、泡椒雞絲、鹵豆乾以及螺肉粉。
不等稽查小組的人說話，趙仁川掏出一份文件：“我們一向遵紀守法，這些貨是各大供銷社要的貨，我們正準備把貨送去各大供銷社。”
稽查小組的組長拿過文件，趙仁川跟上去解釋：“這些文件都是簽了名的，不僅有各大供銷社的公章，還有省區領導的公章。”
他指向文件的最後麵：“您看，這些都是各大供銷社的公章。”
稽查小組的組長掃一眼文件尾頁：“有人舉報你們打著給供銷社送貨的名義在黑市賣東西，這事你們承認嗎？”
趙仁川收起笑臉：“同誌，我們一向秉公守法，從來不敢做違法的事。”
稽查小組的組長朝組員抬了抬下巴，組員們分開去檢查庫房裡麵的貨品，隨後給稽查組長彙報貨品數目。
“我這裡一共有三千條火腿。”
“我這裡一共有七萬八千斤熏肉。”
“我這裡一共有十二萬包泡椒雞絲。”
“我這裡一共有五萬包鹵豆乾。”
“我這裡一共有一萬包螺肉粉。”
稽查組長翻開文件，按照手下的彙報一一對照。
對完最後一樣貨品，他抬起頭看向趙仁川：“數目對了。”
他把文件還給趙仁川：“京都是我國的國都，你們給我老實一點，彆想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聽到沒有？”
“我們肯定不搞事情！”
稽查小組氣勢匆匆而來，最後一無所獲離開。
趙仁川深吸一口氣：“剛才嚇死我了！”
趙仁國同樣被嚇得不輕：“幸好沈北走時給咱們準備了這些文件，不然今晚我倆一個都走不了。”
趙仁川拿出大海碗，倒出一大碗白開水，三兩口喝完一整碗白開水。
“葉校長的主意也很好，要不是她提醒我們注意庫存數目，咱們也不會想到藏起一部分貨品。”
趙仁國深有同感：“誰能想到稽查組不僅要看文件，還要比對貨品數目。”
趙仁川舔了舔嘴角：“剛才太刺激了，我嚇得差點尿褲子。”
趙仁國過去捶他一拳：“稽查組肯定會派人盯梢，最近咱們先把這些貨品送到供銷社那邊，至於地下的貨品暫時不能動。”
趙仁川扣
上衣服的扣子：“聽你的。”
倆人連夜開始行動，一人負責整理一樣貨品，第二天天亮後立刻開始給各大供銷社送貨。
稽查組繼續派人盯梢，無奈趙仁川和趙仁國除去給各大供銷社送貨，其他時間都閉門不出。
稽查小組拿他們沒辦法，隻能繼續派人盯緊他們。
趙仁川將稽查組上門檢查的事寫信告訴沈北，沈北在半個月後收到他的來信。
沈北看完信後拿著信去找葉蓁：“媽，京都稽查組開始行動了。”
葉蓁這會兒在剝花生，中秋節快到了，她打算做月餅。
手上的動作不停，她剝開一顆花生，這是一顆三子花生，一顆花生裡麵有三粒花生。
她拿出其中一粒花生送到沈北嘴巴，沈北自然吃下。
這些花生炒過，剝花生殼是裡麵的花生米會脫落一層薄薄的叫花生衣東西，葉蓁今天穿的是棉褲，這會褲子上麵沾滿花生衣。
她拍乾淨褲子，從沈北手上拿走信：“先暫停黑市上的銷售活動。”
沈北拉過凳子坐下，伸手抓起一把花生米：“小川他們已經命令下去了。”
葉蓁不放心：“既然京都已經開始行動，那麼南鄉以及彭城那邊應該也有所察覺了，記得寫信去南鄉和彭城，讓那邊的分部也暫停黑市上的活動。”
沈北吃花生米吃得嘴巴乾乾的，拿過葉蓁旁邊的水壺喝一口水。
“最近半年的貨怕是要堆積了。”
葉蓁倒不這樣想：“現在咱們長木供銷社的名氣越來越大，除去幾個大城市，咱們還可以把貨品運往其他小城市。”
沈北想事情想的出神，葉蓁沒有打擾他，繼續把剩下的花生剝完。
“我去寫信。”
葉蓁拿出自動打錘機把花生打碎，用這些花生做五仁月餅一定很好吃。
中秋節前一天，葉蓁用烤爐烤出一批五仁月餅。
“發月餅咯，發月餅咯，所有教職工放學後請到大禮堂簽名領月餅。”
學校廣播重複播放發月餅的消息，長木學院的老師們頓時顧不上給學生布置作業，急匆匆去大禮堂領取中秋節福利。
葉蓁給他們準備了一盒月餅、一瓶水果酒以及一個西瓜。
這樣的中秋節福利非常費錢，光是一盒月餅就能
賣不少錢。
老師們排隊領取中秋節福利，黃嫂子扭頭跟葉蓁說話：“蓁兒啊，為什麼今年有中秋節福利，往年沒有？”
葉蓁挽住黃嫂子的手，心想往年他們窮得很，哪裡有人準備中秋節福利。
不過話卻不能這樣說：“因為咱們今年賺錢了呀。”
葉蓁推黃嫂子往前走：“姐，輪到你了，快去簽名。”
黃嫂子走上前，先在簽到表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領導中秋節禮物：“這三樣東西能值多少錢？”
葉蓁伸手接過西瓜：“不值多少錢，月餅大概是一塊錢，西瓜最近賣三分錢一斤，一個西瓜大概是六毛錢，這個果酒是我釀的，無價。”
“你的臉皮可真是越來越厚了。”
葉蓁咯咯笑出聲：“沒辦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最近總跟姐一起學習，一不小心就學了姐的厚臉皮。”
黃嫂子伸手去打葉蓁，葉蓁迅速閃開：“打不著，哈哈，打不著。”
黃嫂子把左手上的東西換到右手上，跑著過去捉葉蓁：“站住，彆逼我喊人捉你。”
葉蓁加快腳步：“傻子才會停下挨打。”
黃嫂子跑得氣喘籲籲起來：“不行了，年紀上來了，跑一會就不行了。”
葉蓁停下，呼吸因為跑步變得急促起來：“咱們才三十來歲，年輕著呢！”
黃嫂子哈哈大笑起來：“都是當奶奶的人了，你這話好不要臉。”
葉蓁走過去扶黃嫂子起身，黃嫂子趁機撓她的癢癢。
葉蓁躲閃起來：“暫停，我申請休戰。”
黃嫂子：“駁回你的申請，戰鬥繼續。”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學校的後山，這裡特彆安靜，一般人不會過來這邊。
於是兩個加起來近一百歲的女同誌打鬨起來，一會是黃嫂子推倒葉蓁，一會是葉蓁推倒黃嫂子。
一群學生走過，他們看到長木學院的校長跟小學部的校長在打架。
這些學生中有兩個學生是班乾部，一個是大隊長，一個是中隊長。
他們跑過去阻止她們打架：“第一百二十五條校規規定學校範圍內不許打架！”
葉蓁拉住黃嫂子的手：“姐，咱們要丟臉了！”
黃嫂子轉過身捂住臉：“我的老娘啊！他們是我班上的學生。”
葉蓁扭頭快速看一眼：“嗯，有兩個還是你們班上的大隊長和中隊長。”
黃嫂子不敢回頭，擔心被學生看到自己出醜的樣子。
“蓁兒啊，你過來一點，彆讓他們看到我的臉。”
葉蓁往旁邊挪了挪：“擋不了，我個子比你小。”
黃嫂子急得掐住葉蓁的手：“他們過來了！”
“你快想個法子支走他們。”
葉蓁臉皮厚著呢，根本不怕被學生看到自己滾草地。
她脫下衣服罩住黃嫂子：“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你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在教室上自習課。”
葉蓁站起身，使出一招先發製人。
大隊長急忙喊：“葉校長好。”
葉蓁擺出嚴肅的樣子：“同學們好。”
她看一眼手表：“現在還沒到下課時間，你們這是曠課還是早退？”
中隊長看向大隊長，大隊長非常淡定說：“早退。”
葉蓁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為什麼早退？”
大隊長跟上葉蓁：“我們要找黃校長請假。”
“為什麼請假？”
幾個學生不說話，過一會大隊長才說：“聽說加工廠賣月餅，我們想去加工廠買月餅。”
葉蓁看向幾個學生，大隊長繼續說：“我家從來沒有吃過月餅。”
中隊長也說：“我家也是，我家以前從來不過中秋節。”
剩下幾個學生跟著點頭：“我家也不過。我家以前隻過春節。”
葉蓁揚起笑臉：“原來是這樣。不過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你們為了請假違反了校規喲。”
幾個學生緊張起來，葉蓁彎腰，故意板起臉嚇唬他們：“校長要處罰你們。”
幾個學生害怕極了，葉蓁打量他們：“要罰你們做什麼呢，我得想一想。”
過一會，葉蓁嚴肅說：“想到了，我要罰你們跑步。”
“全體聽令，向右轉，跑起來。”
大隊長邊跑邊轉身問：“校長，我們要跑多久？”
葉蓁指向加工廠的方向：“以這裡為起點，加工廠為終點，要跑到加工廠門口才能停下了。”
幾個學生竊喜不已，他們可以順路去加工廠那邊買月餅。
葉蓁也是這樣想的。
幾個學生奔跑起來，歡快極了。
葉蓁看著他們的背影勾起嘴角，這就是童
年，這就是青春呀！
黃嫂子走到葉蓁身後：“你就這樣罰他們？”
葉蓁走過去拿起西瓜：“對呀。”
黃嫂子不滿意：“罰輕了。”
葉蓁跟黃嫂子並排一起走：“難得放假，意思罰一下就行了。再說了，他們是你們小學部的學生，不歸我這個校長管。”
黃嫂子被她氣笑了：“我說不過你。”
今年的中秋節天氣不甚好，從早上開始下雨，到晚上時天空中飄來一簇簇烏雲，把月亮藏了起來。
葉蓁自斟自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幾個孩子聊天。
沈風和沈山在旁邊烤雞翅，沈西跟沈老頭在下棋，錢小花站在沈老頭旁邊給沈老頭出主意，不過她出的都是餿主意，以至於沈老頭總是輸。
沈老頭急了：“你，你彆說話，我自己下！”
沈西笑得前俯後仰：“你下不了了，不管你走哪個旗子，我都能將軍。”
沈老頭不相信：“飛象。”
沈西笑眯眼，移動一顆棋子，得意洋洋說：“將軍。”
“不算不算，剛才走錯了，我重新走。”
沈西按住沈老頭的手：“不帶悔棋的，爺爺，你耍賴！”
沈老頭拍開沈西的手，搶走被沈西吃掉的棋子：“我換一個走，這回走馬。”
沈西嘖一聲，看一眼棋盤後移動另外一個棋子：“再次將軍。”
錢小花推開沈老頭：“蠢死你算了，三狗子的炮在這呢，你走什麼馬，這時候你應該走卒。”
沈西嘿嘿笑出聲：“走卒也將軍，我的馬在這。”
錢小花和沈老頭不說話了，沉默地看向棋盤。
沈西捂住剛才吃掉的棋子：“你們彆想悔棋，我已經將軍了。”
沈山拿著一個烤雞翅滑動輪椅走過去：“奶你吃不吃烤雞翅。”
“不吃不吃，你吃你的，不要過來打擾我們下棋。”
沈西站起身，湊過去咬一口雞翅：“你們不吃我吃。小山子啊，雞翅能給哥哥吃嗎？”
沈山把雞翅遞給沈西：“上麵有你的口水，我不要了。”
沈西走過去戳沈山的臉：“小山子竟然嫌棄哥哥！是不是五狗子教的你？”
沈風仰起頭：“沒錯，就是我教的！”
沈山咯咯笑出聲：“對對對，是五哥教的。”
沈風走
過去：“好你個小山子，我剛才可是幫你說話，你反過來出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