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也是這樣想的，但他性格沉穩，心裡默默吐槽沈野，嘴上卻一句都不說。
剛下過一場雨，屋簷滴答·滴答落下雨滴，空氣中混入泥腥味，聞著帶有一股土氣。
葉蓁把剩下的螃蟹都做了椒鹽螃蟹，六個人圍著收音機，邊聽收音機邊吃螃蟹。
葉蓁拆開一隻螃蟹，這隻螃蟹有很多蟹黃，吃起來比彆的螃蟹鮮美。
三兩口吃完蟹黃，葉蓁拆下螃蟹腿，咬開螃蟹腿抽出裡麵的肉：“杜盛啊，你跟小五來這邊快半年了吧，什麼時候回長青？”
杜盛和葉小五同時沉默下來，葉蓁看出他們的不對勁：“怎麼了？難道你們打算留在這裡不走了？”
葉小五抬頭，葉蓁放下螃蟹殼：“其實你們留下也挺好的，我這裡正缺一個管理工廠的領導，還缺一個能寫會算的會計。”
杜盛斟酌一會說：“姐，我跟孩子媽年紀都不小了，我們倆在長青那邊沒有太大的發展空間，繼續待下去估計也就那樣了，所以我們想過來給您打下手。”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葉蓁看，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點東西。
“可以啊，我剛才說了呀，我這裡缺一個管
理工廠的領導，還缺一個會計。”
她看向杜盛：“我看你就挺適合當工廠的領導。”又看向葉小五：“小五當了十幾年的會計，你要是願意留下，以後加工廠那邊的賬本就歸你管。”
杜盛喜不自勝，葉小五紅了眼眶:“姐，我們留下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葉蓁拿過牙簽剔牙:“不會，隻是你們若是都留下，我大外甥怎麼辦？”
錢小花接話：“接他過來就是了，這裡什麼都有，不比長青那邊差。”
葉蓁點頭：“媽說的是，你們怎麼想的？”
葉小五看向杜盛，杜盛想了想說：“我媽和我爸都還在長青，過幾天我去接他們過來。”
葉蓁爽快地說了一句好，隨後一家人繼續快樂地吃螃蟹，都不再提起剛才的話題。
等杜盛和葉小五回屋後錢小花小聲嘀咕：“你妹妹和妹夫看著情況不對。”
葉蓁早就看出他們情況，不然他們倆人不可能大老遠地從長青過來參加婚禮。
“估計是杜盛那邊出問題了。”
葉蓁小聲說，錢小花壓低聲音：“為什麼呀？”
葉蓁指了指自己的腿，錢小花驚訝說：“不能吧，他好歹是保衛科的人，就算腿瘸了也不能……”
後麵的話隻能意會不可言傳。
“杜盛一向心氣高，他可能是過不去心裡那關。”
“這事我也管不了，不過他到底是你們妹夫，能幫一把你就幫一把吧。”
“我也是這樣想的。”
“聽說他們倆隻有一個孩子，還是七零年那會生的，會不會是那時候的事影響了他的那裡？”
葉蓁沒想到錢小花會說的這麼直白，被口水嗆得使勁咳嗽，緩了一會才換過來：“我不知道呀。”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妹妹不跟你說呀？”
“我妹妹怎麼會跟我說這個？”
“你下次問問你妹妹。”
“媽，這事沒什麼好問的，您千萬被跟我妹妹打聽這些事情。”
錢小花連翻三個大白眼：“我沒有那麼蠢。”
葉蓁就怕錢小花這麼蠢，趕緊拿過抹布掃乾淨桌上的螃蟹殼，不想繼續聊剛才的話題。
沈老頭抿一口椰子酒，忽然說：“我知道。”
葉蓁和錢小花同時問：“你知道？”
沈老頭頓時得意
起來，喝著小酒美滋滋說：“杜盛跟我說的，他說那邊因為他瘸腿的關係一直不讓他升職，繼續留在那邊沒意思。”
錢小花很是失望：“就這樣？我還以為他那裡傷了呢。”
葉蓁趕緊伸手去捂錢小花的嘴巴：“媽！你彆說了。”
錢小花拉開葉蓁的手：“我不說了，怎麼一股子臭味。老二家的，你剛才是不是拿抹布捂我的嘴巴？”
葉蓁看一眼手上的抹布，趁錢小花沒反應過來前站起身往外跑：“我下去跑兩圈！”
錢小花追在後麵：“你心虛了！”
“我沒有。”
“你沒有心虛你跑什麼？”
“我要下去鍛煉身體。”
“你站住！”
葉蓁轉身就跑，很快跑下木屋，消失在黑夜之中。
錢小花拿出手電筒照向木屋下麵，嘴巴念叨個不停。
沈老頭走過去拉她：“行了，老二家的又不是故意的，回屋吧，彆在這裡念念叨叨個不停。”
錢小花反手就是一巴掌：“我跟老二家的鬨著玩呢，有你什麼事？”
沈老頭：“算了，我不管你們了。”
葉蓁在廚房洗了一盤枇杷，隨後婆媳二人坐在陽台上一邊吃枇杷一邊看星星月亮。
錢小花想起沈老頭剛才說自己的事：“你爸剛才竟然說我嘮叨。”
葉蓁吐出枇杷核：“男人都這樣。”
錢小花哼哼出聲：“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葉蓁吐出枇杷皮：“嗯，您說的是對的。”
沈老頭默默收回目光，心想他剛才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這倆婆媳跟彆的婆媳不一樣，彆人家的婆婆打媳婦是真的打媳婦，自家的婆婆打媳婦是跟媳婦鬨著玩。
算了，以後再也不管他們婆媳之間的事了。
杜盛和葉小五在月底離開長水島，他們打算會長青辦理離職手續，隨後帶上父母和孩子過來這邊定居。
葉蓁送他們上船，看著漁船走遠後才背著手離開。
六月初，葉蓁想起一件大事，再過四個月將會發生一件大事，到時候華夏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緊接著會恢複高考，不管是文化方麵還是經濟方麵都會迎來飛躍式的發展。
現在距離恢複高考還有一年多時間。
葉蓁琢磨起開設初中部的事，不過
這事不能想辦就辦，得跟學校的老師以及長水生產大隊的乾部們開會討論。
想了想，葉蓁決定這個星期的星期六下午召集相關人員開會。
星期六下午，學校會議室。
葉蓁擰開水壺喝一口水，環視一圈後才慢悠悠開口：“今天找大家過來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件事。”
所有人看向葉蓁，葉蓁繼續往下說：“我想在學校設立初中部，你們覺得這事可行嗎？”
趙仁梁率先舉行，葉蓁看向趙仁梁：“小梁你說一說你的看法。”
“我覺得可以。拿我們長木學院舉例子，以前咱們長木學院隻有學院部，後來因為生產大隊的需要開設了小學部和初中部。現在咱們長木學院是華夏一流的科技學校，連京都的京都大學和人民大學都要派老師過來長木學習。”
這事葉蓁聽趙禮說過，聞言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太大的反應。
錢風田是完全不一樣的反應，他第一次聽說長木的事，聞言急忙問：“小梁同誌，你們長木學院當真比京都大學還要厲害？”
趙仁梁一副自豪的樣子說：“當然，我們長木學院不僅研發出電磁爐和洗衣機，最近還要跟研究院合作研發通訊器，聽說要研發一種可以發信息的通訊機。”
葉蓁想到嗶嗶機，不過她對嗶嗶機的了解不多，隻知道嗶嗶機可以發信息，功能跟手機的信息功能差不多。
錢風田眼睛發亮：“咱們這裡可以跟長木一樣建立長木學院嗎？”
葉蓁看向錢風田：“可以的，不過目前咱們這裡的教育水平普遍不高，因此不能直接建立學院。不過可以從中學部開始，先建立中學部，然後在建立高中部，接著是學院部。”
錢風田聽不太懂，不過聽不聽得懂不重要，葉校長是個能乾的，隻要葉校長說好的事情一定是好的，聽葉校長的肯定沒有錯。
於是錢風田說：“葉校長啊，你說怎麼做在咱們就怎麼做。”
葉蓁看向另外幾個老師，幾個老師也表示葉蓁說要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
“既然大家都同意設立初中部，那麼咱們開始討論建立初中部之後的事。”
她拿出一份文件：“現在咱們長水中心小學一共有一萬三千名學生，其中一
萬一千一百五十二名學生來自長水生產大隊，剩下的學生來自上水島外麵的生產大隊。這些學生中有小半數的學生的年紀符合初中部的招生要求。不過他們隻是年紀符合，知識的儲備量還遠遠不夠初中生的水平。”
停頓幾秒，她接著往下說：“我們要在四千多名學生中挑出一千名左右的學生進入初中部。咱們需要理出一個章程來挑選一千多名符合初中部招生要求的學生。”
武老師舉手問：“初中部的招生要求是什麼？”
葉蓁看一眼學生名單：“還沒定，一會咱們討論定下招生要求。”
錢風田舉起手：“這個我不懂，你們說怎麼弄就怎麼弄吧。”
葉蓁點頭，接著說：“我有個想法，現在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個多月，不如咱們在期末考試後舉行一次招生考試吧。”
趙仁梁迅速接話：“怎麼樣的招生考試？”
“咱們自己出試卷，或者從長木那邊拿試卷，一共考三門，語文、數學、英語，隻要三門成績達到210分的同學就能進入初中部。”
武老師想了想說：“我覺得可以，現在高年級的教學重點已經涉及到初中的內容，隻要他們認真考試，基本都可以考到210分。”
葉蓁笑了笑：“有人有不同的意見嗎？”
趙仁梁舉起手：“校長，我覺得210分有些高了，既然是挑選符合初中部的學生，我覺得出題時要提高整套試卷的難度。這樣一來估計有很大一部分學生考不出好的成績，所以咱們的分數線不能定太高，不如把分數定在180分吧。”
“不行，不行，180分均分下去一門功課才60分，太少了，起碼得190分才行。”
“武老師，我覺得180分不少了，但拿英語來說，我們這裡的學生很多剛學會寫作文，讓他們考試的話估計考不了多少分。”
“趙老師，你這話就不對了，雖然學生們才剛學習寫作文，但他們的在口語和聽力方麵非常好，出去作文的二十分，他們絕對有可能考到70分，甚至是80分以上。”
“我覺得三門考試180分最合適。”
“我反對，我覺得190分比較合適。”
葉蓁任由他們吵，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才說：“舉手表決吧，同意180分的舉手。”
舉手的隻有趙仁梁
和錢風田，葉蓁又問：“同意190分的舉手。”
這次舉手的人有五個，葉蓁示意他們放下手：“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讚成190分的老師有五個，所以咱們的分數線定在190分。”
“分數線的事到此結束，接下來我們開始討論出試卷的事。”
葉蓁看向眾人，看到趙仁梁舉起手。
“小梁你繼續說。”
趙仁梁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我覺得應該由我們自己出試卷。我看過長木初中部的試卷，他們那邊的初中部不僅要學語文、數學、英語還要學物理、化學、生物、地理、政治以及曆史。
“他們的試題難度非常高，好些題目連高中生都做不出來。我們這裡的學生普遍剛進入學校學習，目前隻學習語文、數學、英語三門課程。他們的知識儲備量跟長木的初中部根本沒法比，讓他們考長木的試卷無異於拔苗助長。”
李老師舉起手：“我們可以跟市區的中學要試卷。”
趙仁梁迅速接話：“不行，市區中學的教學側重點跟在咱們的教學側重點完全不一樣，拿市區的試卷考咱們學校的學生是不合適的。”
武老師嘖一聲：“趙老師是想咱們自己出題嗎？”
趙仁梁點頭，武老師猛地站起身：“我們都是小學老師，誰都沒有初中的教學經驗，怎麼出初中的試卷？”
錢風田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議，擔憂地看向武老師和趙仁梁老師，小聲跟葉蓁說：“葉校長，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葉蓁淡定說：“不會。”
趙仁梁和武老師因為試卷的事吵起來，一個想要自己出題，一個不同意自己出題，倆人先是用舉例子說服對方，然後越說越激動，直接吵了起來。
錢風田又問葉蓁：“他們真的不會打起來嗎？”
葉蓁再次淡定地說：“不會，他們打不起來。”
武老師和趙仁梁確實打不起來，倆人都是嘴炮黨，說話時氣勢十足，但是說完話後迅速恢複謙謙君子的樣子，仿佛剛才‘暴怒’的人不是自己。
葉蓁敲了敲桌子：“彆吵了，咱們繼續投票吧，選擇自己出題老師舉手。”
舉手人數出乎葉蓁的意料，除了不明所以的錢風田以及武老師之外，其他老師都舉手同意自己
出題。
葉蓁看向武老師：“一共有六個人同意自己出題，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咱們初中部的考試定下自己出題。”
會議繼續進行，接下來他們開始討論學費、要不要上晚自習以及練習試卷的事。
每次提出新的討論話題都會吵起來，吵完後再進行舉手表決。
會議進行了一天，最後定下期末考試後進行升學考試，也就是進行初中部的入學篩選考試，這次考試麵向長水中心小學的所有學生。
考試時間定在八月中旬，也就是說期末考試後有一個月的複習時間。
轉眼一個半月過去，長水中心小學進行期末考試，期末考試過後學校貼出告示，通知廣大學生學校設立初中部的事。
一群學生圍著告示欄小聲討論：“大牛，告示上說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升學考試，隻要能考到190分就能升學成為初中部的學生。你成績一向好，你報名嗎？”
“俊哥，咱們倆的成績一線墊底，估計報名參加考試也考不好，要不然咱們就彆參加了吧？”
“你傻啊，告示上說了，到時候學校會給咱們免費發練習題，咱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隻要好好做練習題，肯定能考上初中部。”
“彆做夢了，英語可是要寫作文的，我連單詞都不認識幾個，怎麼寫作文？”
“英語作文才占二十分，你數學那麼好，隻要你的數學能考到九十分，你的英語就算是不及格也沒問題。”
“對喲，我的數學和語文要是能考到雙百分，就不怕英語不及格。”
“雙百分是不肯能的，彆忘了語文有作文，作文占了三十分。”
“唉，我作文每次都要扣五分。”
“誰不是呢，我作文都沒吃都被扣十分。”
“你還好意思說，老師說但凡你的字稍微端正一點，老師都不會扣你的卷麵分。”
“大恒，你呢，你考不考？”
名叫錢家恒的學生沒有回答，他盯著告示看，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看到某一處時才鬆了一口氣：“上麵說排在前十名的學生可以免除學費和夥食費。”
“大恒你肯定能考到前十名。”
錢家恒是五年三班的學生，他不是長水生產大隊的人，來自長水島外的高粱生產大隊，
今年才十四歲，因為長期出海的關係，皮膚黝黑發亮。
看著告示，他心裡是想考初中部的，但他又怕自己考不上。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要考，隻是報名之前需要回家跟父母商量。
“天要黑了，咱們趕緊走吧。”
錢家恒呼喚同生產大隊的小夥伴一起回家，高粱生產大隊一共有二十來個學生過來這邊讀書，因錢家恒學習成績最好，孩子們以錢家恒為首。
一群孩子跑向海口，錢家恒爬上船，在船頭找到親爸：“爸，我們學校要開設初中部，八月中旬就要進行升學考試，隻有三門課程的總分達到190分人才能升入初中部，我想考。”
錢家恒的爸爸摸了摸他的頭：“想考就考，你一向成績好，肯定能考上。”
錢家恒頓時就笑了：“這事得跟媽媽說一聲。”
停頓一會，錢家恒又說：“告示上說前十名的考生能免除一切費用，爸，我過幾天就不跟您出海了，我要在家裡複習。”
一個浪花打在船板上，啪嗒一聲掉入海水中消失不見。
告示一出，整個長水島都在討論升學考試的事，家家戶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到好成績，盼望著自己的孩子考上前十名。
就在學生們忙著複習時，葉蓁拿著十幾份試卷走入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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