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去吧。”
自從秦鳳儀住進景川侯府,兩人每每相見,秦鳳儀都是歡歡喜喜的,唯獨這次,見著媳婦就流下淚來。秦鳳儀抹著眼淚,“我還以為嶽父看到我這些天的誠心,已是被我打動了,沒想到,他竟是個鐵石心腸的,我好容易弄來的婚書,也叫他兩根手指撚沒了。”
李鏡給他拭去眼淚,勸他道,“你莫傷心,父親的話,聽一聽則罷了,他不一定就是叫你考進士,或者做大官。”
一聽這話,秦鳳儀眼淚刷就收回去了,大聲道,“不就是這麼點小事!湖我都跳過,我還怕考個破進士!他的話,我非但聽了,我還當真了!阿鏡你放心,我還非要考個狀元叫他瞧瞧!好叫他開開眼!”
秦鳳儀那嗓門,一院子的丫環婆子都聽見了,都覺著,秦公子可真是個有誌向的!唯李鏡很是憂心,又聽秦鳳儀道,“我這一回揚州,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李鏡頓時臉色大變,問,“阿鳳哥,你要回揚州?”
秦鳳儀把想拜方閣老為師的話說了,秦鳳儀道,“拜方閣老為師,這是其一。其二,我在京城,離你太近,我滿心裡都是你,一有空我就想你。再者,我家你也知道,我爹娘就我這一個兒子,我要是留在京城,他們得想我想出病來。”
“讓叔叔嬸嬸來京城,鋪子給掌櫃的打理,也是一樣的呀。做鹽課生意,要緊的是鹽引,隻要鹽引在手,有忠心的管事管著,這生意就不必太擔心。”李鏡道,“再者,與其從文,何不從武。父親在軍中頗有人脈——”
李鏡的話還沒說完,秦鳳儀就擺擺手,“就是因知道嶽父軍中極有人脈,我才不去軍中呢。我不靠他!我誰都不靠,我就靠我自己個兒!我就不信,三年就有三百個進士,我難道就比那三百人笨了?我在私塾背書,也背得挺快!連私塾先生都誇我聰明!不必提嶽父,那就是個瞎子!你先在家好生過日子,該吃吃,該喝喝,該玩兒你就玩兒,我回去就找方閣老學念書,明年中了秀才,便來看你。”
秦鳳儀話到最後,簡直自信爆棚,那一幅口氣,仿佛狀元已是他囊中之物!秦鳳儀並不擔心狀元啥的,他是擔心他媳婦,秦鳳儀道,“阿鏡,我要給你寫信,你可得多回我些字啊。咱們雖不在一處,你也得記著,我心裡牽掛著你,你可不許變心啊。”
“胡說八道,我看,會變心的是你吧?小秀兒和什麼選花魁的事,再不準有的,知道不!”
“你放心好了,那都是我遇到你之前的事了,我早改了。”
李鏡哼一聲,“那你來了京城,花樓的什麼施施姑娘、玉環姑娘的,沒有給你遞過帖子?”
“咦?”秦鳳儀瞪大眼,“阿鏡你怎麼曉得?”
“我都曉得!”
秦鳳儀連忙道,“這可不是我的錯,她們打發人給我送帖子,我還說呢,那什麼西施、玉環的,不是死好多年了嗎?怎麼又活了?後來才曉得,人家是花名。”
李鏡聽秦鳳儀這話直笑,秦鳳儀道,“我根本就沒去。”
“要不是知道你沒去,這事能這麼算了的?”
“唉喲,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秦鳳儀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他愛極了李鏡吃醋時的那一副厲害模樣,笑嘻嘻地道,“知道你相公多美貌了吧?多少人惦記我哪。不過,我瞧不上她們,她們連你的頭發絲都比不上。”秦鳳儀說起甜言蜜語,那簡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倒,聽得李鏡更舍不得他了。
李鏡道,“明年便是中不了秀才,你也來一趟。”
“不準烏鴉嘴,你相公的才乾,秀才算什麼,我可是要考狀元的男人!”秦鳳儀握住她手,“放心,明年我一準兒過來。”
李鏡笑,“好,我曉得了。”
秦鳳儀要回鄉的事,當天便同李家說了。景川侯知道後,也沒說什麼。反正秦鳳儀沒本事前,是甭想娶他閨女的。
李老夫人則讓景川侯夫人準備一份豐厚的回禮,與景川侯夫人道,“咱們京城的土物,給阿鳳預備一些。我前兒得的宮裡賞的緞子,江南絲綢最有名氣,不過,這是宮裡的東西,貴在體麵,一會兒我叫錦秀找出來,你一並添上。其他的東西,你看著置辦。”
景川侯夫人笑應了,想著,還是侯爺有智謀,管叫這小子再不敢提娶侯府貴女之事。待這小子一走,趕緊叫侯爺給李鏡說一門體麵親事,把李鏡嫁了,這事也便了了。
卻是不想,秦鳳儀還真有秦鳳儀的本事。
秦鳳儀是打算回鄉念書,但,他不能就這麼回去。他十分有本事的請了酈悠與戶部程尚書到了侯府,當著酈悠與程尚書的麵,再次與景川侯確認了約定。秦鳳儀道,“下科春闈,我必然高中。隻是,我這回鄉念書,這四年,嶽父大人不可再為阿鏡相看親事!我這要求,不過分吧?不然,嶽父便是哄我,誑我回鄉,調虎離山,另有打算!”
酈悠與程尚書饒是一個是公府出身,一個當朝大員,也是頭一遭見這等新鮮事。原本,秦鳳儀說了,他倆還不大信,但看景川侯這臉色,沒準兒,這事還是真的。
景川侯未計較秦鳳儀話中的無禮,景川侯就倆字,“可以。”
秦鳳儀對著景川侯一揖,又與酈程二人行過禮,道,“酈叔叔程叔叔都是我的長輩,今有你二位見證,鳳儀就放心回鄉念書了。”
然後,秦鳳儀還先小人後君子的給景川侯賠了個不是,“嶽父一諾千金,我自是信得過。隻是,這關乎我和阿鏡終身,我反是患得患失。嶽父,你能理解我的吧?”
“不理解。”
“不理解我也做完了。”秦鳳儀對景川侯也頗是不滿,哼一聲,“你就等著吧,以後彆人都不叫你景川侯了,等我中了狀元,人家都會喊你,唉喲,狀元他嶽父、狀元他老丈人什麼的!”
景川侯覺著,實在不能與這等神經病多交談。酈悠、程尚書已是忍俊不禁,景川侯為避免再丟臉,起身相請,“我備了酒宴,有三十年的紹興黃,二位嘗嘗。”
酈悠笑道,“那可得好生吃兩杯。”
程尚書一並去了。
秦鳳儀耳朵頗靈,聽得這話,喊一嗓子道,“酈叔叔,這算什麼好酒,我一出生,我爹就在我家院裡的桂花樹下埋了幾十壇的好酒。等我中了狀元,你與程叔叔,都來喝我的狀元紅!”
酈悠大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