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灝來得急,這已是九月天,小毛衣裳都上身了,方灝硬是一腦門子的汗。方灝歎口氣,茶都顧不得吃一口,道,“還不是我娘,非得讓阿洙這會兒嫁給我表哥。表哥不是今年也中了舉麼,我娘硬說是雙喜臨門。實際上,她是擔心表哥春闈得中,親事有變,就想著,表哥去京城前把大事給辦了。”
秦鳳儀對這些事根本上是沒什麼看法的,就是有看法,秦鳳儀也覺著方大太太辦得對。秦鳳儀道,“自然是喜事要緊,你歎哪門子氣啊。”他要是與阿鏡妹妹的親事定了,他早成親了。
方悅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對,方悅道,“京城榜下捉婿風氣極盛,嬸子也是以防萬一。”
“這要是我舅舅家願意才好。”因與方悅、秦鳳儀關係不錯,方灝才說的,“我舅舅倒沒什麼,可我舅媽,是一心巴望著我表哥趕緊去京城準備春闈的。”
“成親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宴客酒席什麼的,又不用你表哥張羅,自有你舅舅舅媽,他就成親那天露個麵就行,能耽擱多少時間念書啊。”秦鳳儀一向有話直說的,“我說你舅舅家是不是要毀婚啊。”
方悅瞪秦鳳儀,“莫烏鴉嘴。姑表做親,親上加親,這如何能反悔?總不能當初沒功名時求娶人家姑娘,一朝有了功名,就另攀高門吧。”
“我是勸我娘,不要急這一時。我娘生怕過了這村沒這店,再者,我妹妹現下也十七了,又怕沒了舅家親事,找不著好人家。何況……”何況啥的,方灝沒說出來,道,“我娘已是同我舅舅說好了,後兒個成親。你們是大後天去京城,跟我一道去給我妹送親,也壯壯聲勢。我舅媽那人,勢利的很,見著你們,她就得多尋思,總要對我妹好些。”
秦鳳儀直道,“你娘那樣精道的人,瞧瞧這是給阿洙妹妹定了個什麼親事。這虧得是親閨女,這要不是親生的,我還得以為她故意的呢。”
“也許是我想得多了,我表兄和舅舅都是願意的,就是舅媽,婦道人家,能有什麼見識。”
秦鳳儀與方洙也認識許多年了,雖然阿洙妹妹見他定要鶯聲燕語的懟他幾句,卻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方悅對這個族妹印象也不錯,因為一道念書時,方灝時常帶著方洙做的點心過去,方悅也吃了好幾年。既是方洙的大喜事,兩人自然一口應下。
既是送親,這回是不想撞衫也得撞了,因為送親使向來都是一身大紅的。在秦鳳儀光芒的照耀下,方悅方灝這對族兄弟很榮幸的成了一對透明人。這倒無妨,反正今日主角也不是他們,待到得方灝的舅家孫家,秦鳳儀一出場,把個新郎官孫舉人硬是給比得灰頭土臉,無他,方悅方灝都生得斯文清秀,一般江南人,縱是男子,也偏俊秀。這位孫舉人則是身量魁梧,方臉大眼的相貌,跟秦鳳儀在一處,要不是這身新郎倌的衣裳,還得以為是秦鳳儀的侍衛呢。
孫舉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滿臉帶笑,“不知方兄和秦兄過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又道,“我聽說你們這幾日就要北上的不是?”
方悅笑道,“原想前幾天就走的,聽說你與阿洙的親事就在眼前,我們便多留幾日,吃過你們的喜酒再走。”
秦鳳儀便是沒啥心眼,也知道方悅這是為方洙撐腰呢,秦鳳儀覺著自己也得表示一下,可他又不會說方悅這種委婉話,於是,秦鳳儀索性就直接道,“孫兄,你可得好生待阿洙妹妹啊。”
孫舉人笑道,“我與阿洙,且不說是姑舅兄妹,也是青梅竹馬,一道長大的,自然隻有疼她惜她的。”
“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就該疼媳婦!”秦鳳儀覺著,這孫舉人還是個明白人。
孫舅舅孫舅媽聽說新娘子到了,都過來迎接喜隊,待見到方悅解元與鳳凰公子,二人更是歡喜非常,臉帶榮光。
孫舅媽對著方悅秦鳳儀,那眼神熱切的,仿佛不是在盯著人,倒似盯著什麼稀世奇珍一般。秦鳳儀倒沒啥,他自來就時常接收到這種眼神。但,方悅沒經驗啊。方悅麵兒上就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孫舅媽一句,“解元郎有沒有定親啊?”鬨得方悅都不曉得如何是好了。
秦鳳儀在一邊兒壞笑,“沒呢。舅媽,你要是有認識的好閨女,就介紹給我阿悅哥。”
“有,有!”孫舅媽已是愛得不行,很有心把自己閨女說給方悅。隻是,今日她是主家,得招待客人,忙得脫不了身,也沒個說親的時間。便暫把這一樁親事記在心頭,以後再做盤算。
方悅瞪秦鳳儀,秦鳳儀小聲道,“我是逗那傻老婆子呢。看那傻婆子,跟咱們說十句,也不跟阿灝說一句。她也不想想,咱們難道是看她家麵子過來的。”
方悅是第一次來孫家,也覺著孫舅媽實在是有些勢利了。不過,這是在彆人家,又是給方洙送嫁,麵子上過得去便罷了。
給方洙送嫁後,秦鳳儀與方灝道,“叫你娘有事沒事的多過去瞧著些,看你舅媽那勢力眼,可不是好相與的。”說著,秦鳳儀一樂,“不過也無妨,阿洙妹妹也不是軟腳蝦啊。”
方灝笑,“彆胡說,阿洙一向溫柔賢淑。”
秦鳳儀做個鬼臉。
待方秦兩家登舟北上時,不少親朋在碼頭相送,自然也少不了大批秦鳳儀的仰慕者。船都開動了,一大群的女娘們還在岸上喊,“秦公子,可得回來啊~”
秦鳳儀回喊,“明年就帶著媳婦回來~”
女娘們芳心頓時碎成渣渣,方悅都好奇了,“阿鳳,你這樣她們還喜歡你啊。”
“喜歡。”秦鳳儀一臉得瑟,“喜歡的不得了。”到京城記得跟阿鏡妹妹顯擺一下,好叫阿鏡妹妹再吃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