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裡不大可能,不過比到土裡倒是有可能的。”
兄妹二人說笑打趣,見祖父溜噠著過來了,二人連忙出亭迎接,方閣老笑道,“你們說笑你們的,什麼事這麼高興,我在外頭都聽到你們的笑聲。”
方澄扶祖父坐了,笑道,“是李家大哥和阿鏡姐姐,要與秦公子結拜的事。祖父你認識秦公子不,我哥說,城裡人都叫他鳳凰公子。”
方閣老笑眯眯地,“如何不認得?上回我不舒坦,秦公子還來探病。嗯,是個齊整孩子。”
方悅笑,“阿釗和阿鏡妹妹請我們後兒去明月樓一並吃飯,也算做個見證。”
“那就去吧。”方閣老道,“阿釗阿鏡都是有分寸的人,這個鳳凰,既得他們另眼相待,可見必有其過人之處。你們年紀都差不多,咱們剛回老家,你們多認識幾個朋友,也沒有壞處。”
二人皆笑應了。
待得去明月樓赴宴,方澄才算開了眼界。那樣大紅底繡金槿花的袍子,這樣的豔色,竟然壓不住秦鳳儀那更加耀眼飛揚的相貌。不要說方澄這樣初次見秦鳳儀的,便是明月樓樓下那些吃酒的,多有認得秦鳳儀這張臉的,皆是看呆了去。
秦鳳儀一路與認識的人打著招呼,一麵照顧著李鏡先上樓,他隨於其後。秦鳳儀一行到的時候,人便齊了。說來,都是熟人,就是方悅,以往也是見過的,秦鳳儀又打了回招呼。方澄則是頭一回見,方澄與李鏡是閨中密友,也是舉止大方的大家閨秀,此時見著秦鳳儀,卻不禁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扭捏。
秦鳳儀待女孩子尤其有禮,抱拳一躬,“方家妹妹好。”
方澄連忙還禮,“秦哥哥有禮了。”
彼此見過禮,秦鳳儀道,“阿鏡,你與方家妹妹坐一處,你們是女孩子,在一處好說話。”
李鏡道,“你不說我們也要坐一處的。”
“那你照顧著方家妹妹些。”口氣之熟稔,自較常人更為親近。
李鏡一笑,“我曉得。”
人既齊全,秦鳳儀請的趙家父子做個見證,李家就請的方家兄妹,如此,秦李三人便結為了異性兄妹,李釗年紀最長,自然為兄長,李鏡小秦鳳儀一歲,與秦鳳儀以後便以兄妹相稱了。
名分既定,秦鳳儀再到李家走動,也自在許多。便是李釗,先時的種種擔憂亦是煙消雲散。
李鏡與秦鳳儀到趙家選畫時,李釗也沒攔著。
秦鳳儀與李鏡悄悄話,“早知結拜後大哥就好說話,我該早提結拜的事。”
李鏡笑,“也不曉得你怕我哥什麼?他那樣和氣的人,你還怕,怎麼膽子這樣小?”
“唉喲,我不僅怕你哥,我還怕你呢。你們倆一說話,理都在你們這邊。你不曉得,大哥叨叨起來,能叨叨得你耳鳴,嗡嗡嗡,嗡嗡嗡,這樣子。”
秦鳳儀說話有趣,逗得李鏡又是一陣笑。
待到趙家選畫,因秦鳳儀先時與趙才子說好的,趙才子也挺大方,拿出自己得意的畫作讓秦鳳儀與李鏡挑選。李鏡見裡頭竟然還有一幅月下鳳凰圖,畫得正是月色之下,一人乘舟遠去。那人身形極具意境,不必說,定是秦鳳儀了。
之後,李鏡選了一幅美人圖,另則這幅月下鳳凰圖,也一並挑了去。
趙才子還與秦鳳儀道,“那你抽空讓我另畫一張啊。”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這小氣的,我說,咱們這麼熟了,縱不看著我,也該能畫個十張八張的,還單用照著我才能畫出來。”
趙才子道,“我就是瞧著你,也畫不出你萬一之神采啊。”
“這倒是。”秦鳳儀道,“我總覺著,你把我畫得太醜了。”
趙才子歎,“是啊,縱丹青妙筆,也難描你這天人之姿。”
秦鳳儀深以為然。
二人挑過畫,因還要出去遊玩,便未在趙家多加打擾。待辭了趙才子,李鏡將那幅美人圖給了秦鳳儀,另外一幅《月下鳳凰圖》自己收了起來,李鏡還說秦鳳儀,“這些什麼花魁選美的,都不是什麼好去處,你並不是那樣的人,這樣的事,以後還是少去。”
秦鳳儀大概是“夢裡”被媳婦管習慣了,他點點頭,“我知道,就去了那一次,我先時沒去過,才去的。結果,人都很一般,還說是花魁,要花都那樣,花都要哭死了。還有那琴啊簫啊琵琶的,彈的也不好,叫人一聽就想睡覺。”
李鏡笑,“那就更要少去了。”
“嗯。”
李鏡與秦鳳儀出去逛了一日,彼此皆心懷舒暢。就是李釗,見著妹妹拿回的《月下鳳凰圖》,不禁問,“你把秦鳳儀這畫拿回來做甚?”
李鏡展開來給大哥看,再次品鑒了一回,“大哥你不覺著這畫中還真有阿鳳哥的三分□□,趙翰林畫人物,當真是有一手。”
李釗微微皺眉,李鏡連忙道,“我想著,什麼時候請趙翰林幫咱們兄妹也畫一副。”
李釗麵色大為緩和,李鏡忙將畫收了起來,不著痕跡的遞給丫環。李釗道,“收著偶爾一觀也便罷了,切不可掛到牆上去。”
“我曉得,待咱倆的畫得了,我再掛牆上,天天看大哥。”
李釗受用的點點頭,覺著妹妹還是有些品味的。
秦鳳儀歎口氣,“娘,你不曉得,我前兒做了個夢。夢到成親了,你說多玄,今天我出門,就見著一位姑娘,生得如我夢中的媳婦一模一樣,把我嚇了一跳。”
桃花端來蜜水,秦太太道,“喝口水再說。”
秦鳳儀咕咚咕咚喝了半盞,秦太太問,“什麼樣標誌的女孩子,叫我兒這般魂牽夢縈。”
“彆提了。”秦鳳儀擺擺手,“可是把我嚇壞了,幸虧這不是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