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才麵露尷尬,還是點了點頭。
“嘿,這老東西!”秦鳳儀瞧阮秀才一眼,道,“你可彆以為我跟李菜頭是串通好的,我當初是覺著小秀兒不錯。可也隻是覺著她天真可愛,拿她當個妹妹,你也知道,我家裡連個兄弟姊妹都沒有。誰曉得,這李菜頭就動了歪心。我跟你說吧,也就小秀兒有主見,要擱彆個姑娘,縱自己不情願,爹娘這樣相逼,怕也沒法子隻得點頭了。要我說,李家真是想錯了我,我家雖算不得什麼大戶,你打聽打聽去,我爹,身邊半個姬妾都無,我以後,也是要隻娶一妻,再不納妾的。李菜頭這純粹胡思亂想,我根本不是那樣亂來的人!”當然,秦鳳儀也為先時的“金山論”描補一下,“我就是逗了逗小秀兒。”瞧阮秀才一眼,秦鳳儀道,“你也甭覺著,我這是拿話搪塞你,我現在就能起個誓,以後甭管娶什麼樣的媳婦,我這一生,必然一心一意,倘有二心,天打雷霹!”
古人十分信重誓言,像秦鳳儀這等平地起誓的,當真稀罕。阮秀才一見人家張嘴就一天打雷霹姝毒誓,連忙道,“切莫如此,切莫如此。”一臉羞愧,起身對著秦鳳儀深深一揖,“是我誤會了秦少爺,我給秦少爺賠禮了。”
秦鳳儀連忙扶起阮秀才,心下得意的緊,覺著自己名聲算是洗白一半了,麵兒上卻裝出一臉誠懇,道,“可彆這樣,以前小秀兒跟李菜頭給我家送菜,我那時候小,時常與她說話,她就跟我‘阮家哥哥長、阮家哥哥短’的,說了不少你們的事。我呀,當她妹妹一般,就盼著你們能順順利利、白頭到老才好。小秀兒也年歲不小了,你都能找到我這裡來說這事兒,你們這親事,也彆拖著了。儘早尋個吉日把喜事辦了,不就結了。”
阮秀才道,“我何嘗不想早辦親事,原就是定了今年九月,往常我去嶽家看秀兒妹妹,嶽家見我總是歡歡喜喜。如今我去,嶽母諸多推辭,不令我倆相見。我,我這才冒昧的打擾了秦少爺。”
秦鳳儀“夢醒”後,第一個見到的就小秀兒,因那“夢境”太過可怕,秦鳳儀必要了結這段因果的。秦鳳儀乾脆道,“一事不煩二主,你既來了,就彆說打擾不打擾的。這也怪我,先時年少,愛跟姐姐妹妹的說話,我把這事替你們了了。”
阮秀才簡直千恩萬謝的告辭了去。
阮秀才一走,秦鳳儀很是臭美了一回,原來做好事的感覺是這樣啊,尤其阮秀才千恩萬謝的模樣,叫秦大少受用的很。
秦大少喚了攬月進來,與攬月道,“你往李菜頭家去一趟,勿必悄不聲的把事辦妥了。彆大肆嚷嚷,這不是什麼好事,有關小秀兒名聲呢。就跟李家說,阮秀才身上有著功名,我這心已是淡了,趕緊叫他家跟阮家把喜事辦了。叫李家死了心,就說,我這就要說親了。”
攬月道,“成,今兒天晚了,少爺,明兒一早我就去。”
“去的時候找你瓊花姐姐,備下兩件尺頭,就說是給小秀兒的添妝。”
攬月點頭應了。
秦鳳儀交待攬月這一套,臭美兮兮的問攬月,“如何,爺做得這事如何?”
“唉喲,真是大仁大義啊。”攬月拍馬屁道,“不是小的說,整個揚州城,少爺你這樣好心的,可是不多見!”翹著拇指,一臉諂媚樣。
“那是。”秦鳳儀做了件大好事,更是得意的尾巴都翹起來了,道,“你可得把這事給爺辦好,不然,人家不罵你,罵得是我。”
“爺你就放心吧,這麼點事我還辦不好,還配替爺跑腿。”
主仆倆臭貧幾句,秦鳳儀起身,帶著攬月下樓,準備回家。這剛一出門,秦鳳儀就給人撞了一下子,秦鳳儀這性子,當下忘了自己要做好人的宗旨,張嘴就是一句,“長沒長眼!”
結果,一抬頭,秦鳳儀就愣怔住了。撞他的是個廝,那小廝已是忙不迭的賠禮,秦鳳儀並沒有把這小廝看在眼裡,關鍵是,那小廝身後的人。
其實,那人也不過就是個眉目清秀的長相,要說俊俏,也是有的。再細看,耳垂上倆耳洞,胸脯微鼓,這一瞧,就知道是個女扮男裝啊。哪怕女扮男裝,秦少爺也不是沒見過,隻是,這人,這人……
秦鳳儀一聲怪叫,轉頭就往樓下奔去,因跑得急,還險跌下樓去吃個狗吃屎!
他,他,他這是什麼命喲!剛對阮秀才發一什麼“娶妻後絕不納小”的假毒誓,就遇著了“夢境”中的媳婦!而且,再一回憶,他“夢境”中的媳婦好像自隔壁包廂出來的,天哪,他說話嗓門一向不小,不會,不會他說的話叫媳婦聽到了吧!
唉喲喂,這可叫人拿住短了!
李鏡臉上的笑,忍都忍不住,唇角彎彎。就聽秦鳳儀道,“大哥,你聽聽阿鏡都怎麼叫我的,竟然叫我阿鳳。我倆才兩天沒見,她就叫我阿鳳了。這怎麼能行啊,我比她年長,都說了要叫阿鳳哥的!大哥你不是素來有規矩,怎麼不說她,隻說我?”
李釗道,“看你這樣,有個做哥的穩重勁兒麼?”
“做哥看穩重啊,那是看誰生得早,我比阿鏡生得早,她當然得叫我哥了。”說著,秦鳳儀突然腦子一亮,想出個絕好主意,與李鏡道,“阿鏡,你看,現在咱們見一麵多難哪,跟天上的牛郎織牛似的。而且,我過來找你,大哥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叫咱倆見麵。他還總說我不是,彆看他板著臉一本正經很有理的樣子,其實我心裡有都明白,他就是不想我來找你。我也不想總來,可不曉得為啥,有時特想你,就想過來瞧瞧你。”
李鏡好話聽了千萬,唯秦鳳儀這話,叫她心裡一陣酸暖。李釗都未來得及攔上一攔,李鏡已道,“以後你想我就來我家,咱們一道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