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吞日(2 / 2)

龍闕 石頭與水 6237 字 9個月前

非但秦太太瞧著自家兒子出眾,秦鳳儀這樣的美貌,便是布衣草鞋都不掩其風姿,何況是為著出門刻意打扮過。有些不知秦鳳儀名聲的女娘,乍然見街上騎馬行來如此皎皎貴公子,當下便看失了神魂。偏生秦鳳儀還不是個老實騎馬的主兒,三月的揚州已有些微熱,秦鳳儀刷的展開一柄泥金玉骨的折扇搖了起來,當下更有綺樓女子倚樓感歎,“隻願做公子手中玉扇一把。”

秦鳳儀不曉得他這一路收取了多少女娘的少女心,哪怕有素知秦鳳儀名聲的都不由在心下暗道:可惜了的這般好容貌,如何就長在這般混世魔王身上。

秦鳳儀是不知道自己多麼招人眼的,他自小在揚州城長大,狐朋狗友亦是不少,路上瞧見的,難免打聲招呼。他更不知自己已是落入一對兄妹眼中,那位兄長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生得文質彬彬,論相貌雖稍不及秦鳳儀,卻也是一等一的斯文俊秀。至於妹妹,相貌較其兄更遜一籌,縱做了少年打扮,卻也掩不去女兒家的嬌態,隻是相貌不及其兄,卻也眉清目秀,算個清秀佳人。

這對兄妹正在瓊宇樓吃茶,他們位子選得好,正經臨街,眼見如此出眾人物,這位做兄長的不禁道,“都說揚州人傑地靈,果然名不虛傳。不知誰人家的小公子,好生不凡。”

那位妹妹笑一聲,“我不信,還有比哥哥更出眾的?”順著兄長的視線向樓下看去,這位姑娘不由“咦”了一聲,不知是為秦鳳儀貌美所攝,還是乍然一見、驚為天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直待秦鳳儀騎馬過了瓊宇樓,這位姑娘方收回視線,端起茶抿一口,方道,“果真不凡。”

兄長見妹妹都來了興致,便與小二打聽,“那是誰家公子,好生俊俏。”

小二見二位客人衣飾雅致,雖不是揚州本地人,卻是另有一番大家氣派,便知此二人出身定是不差的。小二嘻嘻一笑,回道,“要說咱們揚州城,不論貧富,這些正當年的少年郎加起來,論相貌,秦家公子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來,故而不認得,這是我們揚州城的鳳凰公子,秦公子秦鳳儀。”

“當真好相貌。”那位兄長又讚了一句。

“那是,都說揚州城鐘靈毓秀之地,但就我們揚州城的鐘靈毓秀,也隻造化出這樣一位秦鳳凰罷了。”小二笑道。

“如何叫他鳳凰公子?”那位姑娘捏著手裡的青瓷茶盞問。

小二道,“去歲中秋,我們揚州在瘦西湖舉行花魁大選,當時做評審的皆是我們揚州城有名的才子。可是不巧,那天,偏生有些個陰天,晚上沒見月亮。不過,賞花魁可比賞月色好。”介於有姑娘在側,小二連忙收了口,說起去歲中秋事來,“當時經過十輪比拚,萬花樓的渺渺姑娘眼瞅就要摘得頭籌。要說渺渺姑娘那一手琵琶,當真是‘輕攏慢撚、珠淚盈睫’,當時聽渺渺姑娘琵琶的人,都為琵琶聲所感,一時,滿湖俱靜,唯聞仙音。就在這時,突然聽得一陣鼾聲。當下多少公子大人不悅,想著誰這麼沒眼色,竟然聽著渺渺姑娘的琵琶都能睡著。結果,尋來一瞧,正是秦公子。秦公子好友連忙推醒了他,就有愛慕渺渺姑娘的公子質問秦公子,可知對牛彈琴之意?”

小二一付好口才,那位姑娘正聽得入神,聽到此處,不由一樂,問他,“秦公子是如何說的?”

“秦公子說,他就是願意做那頭聽琴的牛,可惜這琴也沒引得百獸率舞啊,倒是這位公子帶頭蹦噠,挺有趣的。”秦公子說完便登舟而去,聽說那天秦公子一襲月白衣袍,他登舟遠去之際,天空烏雲飄散,一輪皓月當空,秋風乍起,衣袂飄飛,若仙人在世。秦公子那風姿,小的沒學問,不會形容。可後來,咱們城中最有才學的大才子趙老爺作了首詩,有兩句是這麼寫的‘浩渺煙波去,踏月鳳凰來’,從此,咱們城裡不少人便稱秦公子作鳳凰公子了。”

這位姑娘道,“對牛彈琴,原是牟融書中的一個典故。那人用這典故諷刺秦公子,秦公子所答,倒是《尚書·舜典》載文:‘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倒也有趣。”

那位兄長則道,“尚書中這則典說的是聖王舜當年擊石為樂的事,用聖王之樂類比妓,女樂曲,未免輕佻。”

因小二口才好,說得這一對兄妹高興,竟得了一角銀子打賞,小二歡天喜地的去了。私下暗道,雖則秦鳳凰在揚州城名聲不大好,但就他憑著向外地人解說秦鳳凰這外號,就得了這麼多額外打賞。反正,甭管彆人如何議論秦鳳凰,瓊宇樓小二卻是覺著,秦鳳凰真是他創收的大好人一個啊。

此時此刻,不少人眼中口中心中的秦鳳儀秦鳳凰已是與父母到揚州名寺棲靈寺。

“這位李姑娘不是不一樣麼,我聽你爹說,她對你特彆上心。”

“娘,就我爹,出門連老娘們兒都不愛瞧他,他做生意是成,可在這上頭,他能比我看得準?”秦鳳儀道,“不成就不成吧,這事原也要看緣分的。”

“那你們是如何看出你們沒緣分的,我怎麼瞧著特彆的有緣分哪。”

“你瞧著有什麼用,又不是你嫁給我。”

“胡說八道。”秦太太給兒子逗笑,拉了兒子的手道,“我的兒,咱們揚州城,到底是小地方。你說這闔城,也沒什麼大戶人家可尋。你這親事,倘是小門小戶,就委屈了你這人品才乾。這好容易有李家這段緣法,你可得抓住了啊!”

“景川侯府算什麼,就憑我這相貌,說不得以後能娶公主呢。”

秦太太便是以往喜歡自吹,還是有一定限度的,不承想,在這自吹自擂方麵,還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秦太太卻是小心臟有些受不住,連忙道,“我的兒,公主倒不必了。聽說,做駙馬,那跟入贅差不多,在公主跟前沒地位的。我的兒,你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搓磨。”合著不是覺著兒子配不上公主,是覺著做駙馬忒苦。

秦鳳儀擺擺手,“娘,你就先彆管了,親事我也想放一放,著什麼急啊。就像娘你說的,尋就尋個好的。”

“成!”秦太太就不信了,憑他兒子的品貌,就娶不到個好媳婦!那什麼李姑娘,這般沒有眼光,錯過她兒子,等著後悔去吧!秦太太這不知底裡的,很是抱怨了李鏡一回。

當晚秦老爺回來,秦太太把這事與丈夫說了,秦老爺也頗覺可惜。秦老爺道,“眼下也顧不上這個了,你備份厚禮,巡鹽禦史張大人這就要任滿還朝,咱們鹽商商會要擺酒相送。阿鳳也閒不住,讓他跟著管事學著些,這些人情往來,以後可是少不了的。”秦老爺是鹽商商會的會長,這些事,自然是他的分內事。

秦太太點頭,道,“說來,張大人當真是不錯的官兒了。張大人一走,來的不知是哪個?”

“聽說派來的是一位平大人平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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