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臨行之上(2 / 2)

龍闕 石頭與水 4972 字 6個月前

李鏡第二天去的是方閣老府上,方閣老見是李鏡過來,就曉得秦鳳儀是個什麼態度了。李鏡道,“還在家裡哭呢。自從知道了柳娘娘的事,相公沒一天不哭的。”

方閣老歎口氣,“就是因他這性子,當初陛下才請愉王爺認下他的。鳳儀身世雖是曲折,不過,秦氏夫妻待他如同親子,未讓他受過半點委屈,他又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乍然知曉柳娘娘當年情形,如何能不傷心。就是我們這些人,想是鳳儀心裡也是怪我的吧。”

李鏡道,“過往之事,已然過去。當時形勢複雜不說,便是當年漢光武帝為情勢,不得已亦是以陰麗華為貴妃,郭聖通為皇後。史書隻一筆帶過,便想陰麗華當年,也不知流過多少眼淚了。師父您畢竟是朝中首輔,權衡利弊,形勢使然。相公的性子,一向分明,他能有今日,也不是多虧了您的教導麼?您都致仕的年紀了,回鄉是想養老的,破例收徒,日日悉心,所費心血,豈是尋常?我知師父你的性子,當年便是我大哥,也隻是個掛名弟子罷了。若早知相公身世,如何會收他為徒?隻是,師父信不信命,或者,這便是命當日,師父第一個上表請立當今平皇後為後,今日便有師父與相公這一段師生之情。”

“就像,我父親,當年一樣上過請冊平氏為後的奏章。他當年,又豈能料到我今日會與相公結發。”李鏡說的字字懇切。

方閣老一歎,便是不信命的,給李鏡說的都得信起命來。何況,方閣老日漸年邁,自從得知秦鳳儀的身世之後,他便一次又一次的想過,當年致仕,不過偶動了思鄉之情,便攜還鄉了。而李家兄妹,李鏡因在大皇子妃一事上失利兼尷尬,遂與兄李釗一並與方悅去了揚州散心,這一散心,便遇到了名滿揚州城的鳳凰公子。

鳳儀鳳儀,當年的柳王妃,對後位何等的不甘心,才會給兒子取此二字為名呢。

或者,便如李鏡所說,這興許就是命運的指引,當年,朝廷虧欠了柳王妃,他上了那道奏章,有了當年之因,便有今日之果。

李鏡與方閣老早便相識,隻是,彼時李鏡隻是侯府的大姑娘,景川侯的嫡女罷了。而今,李鏡已是可以與方閣老在書房密談半日的人了,李鏡並未在方家留飯,還叮囑方閣老好生保重身體,李鏡道,“世間無不可解之事,相公的性子,您是深知的,他不是個糊塗人,終有一日能理解您當年所做的選擇。師父,我們這一走,不知何日方回。天涯海角,終有再見之期。”

方閣老送李鏡出門,李鏡豈敢托大,連忙請方閣老回屋裡休息,她在管事媳婦的帶領下,離開了方家。

方閣老想著李鏡最後說的話:天涯海角,終有再見之期。

李鏡最後去的一家是平郡王府。

平郡王妃沒想到李鏡竟然到訪,連忙親自到二門相迎,李鏡原本世子妃的品階便是與平郡王妃同品。而今,秦鳳儀身世一出,秦鳳儀既是皇子,李鏡自然是皇子妃。皇子與親王同品,李鏡品階便等同於親王妃。

平郡王妃還要行禮,李鏡連忙雙手扶住她老人家,笑道,“外祖母如何這般外道。”

平郡王妃道,“阿鏡,鳳殿下身份畢竟不同尋常。”

“那太太一樣是我的母親,您老一樣是我的外祖母。”李鏡笑道,“難不成,先時您是郡王妃,我沒誥命時,咱們尚是祖孫,如今因著皇家是非,咱們倒不是親戚了?”

平郡王妃一笑,“看你說的,哎,鳳殿下那裡,我心裡覺著很是對他不住啊。”說著就歎了口氣。

“那不過是皇家之事,與您老有何相乾,就是與外祖父,也無乾係的,我心裡,都明白。”李鏡扶著平郡王妃,身後還有平郡王妃女媳相隨,熱熱鬨鬨的去了平郡王妃的屋裡坐著說話。

丫環奉上茶來,平郡王世子妃將一盞茶捧予婆婆,平嵐媳婦便將一盞茶捧予李鏡,李鏡起身接了,笑道,“嫂子莫要這般客氣,都坐吧,你們這樣客氣,我反是不自在。”

李鏡道,“我們就要走了,這一走,怕是再不能回京城。前兒我回了趟娘家,昨兒去了師父那裡,今兒就想著,過來看看外祖母。一則,外祖母疼我這些年,太太雖沒生我,我自小喪母,後來在宮裡,時得皇後娘娘的照應。哪回外祖母見了我,有二妹三妹的,就有我的,便是我不在家,也讓太太給我存著,都給我送到宮裡使。我心裡,一直沒忘。當年,我與相公的親事定下來,外祖母還親去給我添妝,幾位舅媽嫂子,誰的添妝不是厚厚的,人家一看,都說我有福。我如今要走了,焉能不過來看望外祖母和幾位舅媽嫂子的。二則,相公的身世,誰能料得到呢?他自己個兒都不曉得。如今說來,隻得說是造化弄人罷了。外祖父的人品,我是深知的。就是皇後娘娘,我在宮裡這些年,也知道皇後娘娘是何等樣人。外頭雖則小人詬誶,我是一字不信,隻是,我若不過來,更要小人猜疑。相公的性子,不要說他自幼沒在宮中長大,便是在宮裡長大,他也不是為君的材料。他呀,就是跟我過過小日子才成。可他竟被人如此陷害,我當時要不說破相公的身世,一個男人,背負著調戲宮人的名聲,以後要相公在京城如何立足!我心知必是有人知道相公的身世,才設此圈套,必要害他的。我索性以毒攻毒,說破了相公的身份,也不能叫小人如願!外祖母想一想,挑撥起當年舊事,倘相公與大殿下相爭,他二人,皆是陛下龍子,亦是骨肉兄弟,若因長輩舊事反目,得利的是誰?竊喜的是誰?”

李鏡長歎,“如今,我們便是要走,我也必要將此話在外祖母跟前說破,說透!我們便是永離京城,我亦不能坐視有人這樣的利用、愚弄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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