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有這事,再沒有的!”秦鳳儀死不承認,“大陽本就跟我最好了。”
李鏡輕哼一聲,秦鳳儀連忙轉移話題,“那啥,有吃的沒,餓了。”
“就知道吃。”李鏡命侍女去小廚房將給丈夫留的飯菜端來,一麵問他,“獻俘大典如何?”
“就是祭一祭太廟罷了,也沒什麼,就是人心眼兒忒多。”秦鳳儀嘖嘖兩聲,李鏡已是打發侍女下去,然後,細問其事。秦鳳儀便把分祭肉、乘禦輦,還有大陽叫景安帝抱下輦車的事說了。秦鳳儀道,“陛下這人,素來心眼兒多,大皇子前番說了那昏頭話,這回又是信州大勝獻俘,難免就把咱們抬了起來?隻是,大皇子畢竟是他心愛的,雖則大皇子是馬尾巴串豆腐,實在提不起來。自然就要把目光放在永哥兒身上了。他一向會弄這些個霧裡看花的事兒,大陽才多大,哪裡知道陛下的心思。這獻俘太廟,都要穿禮服,這會兒都夏天了,雖都是紗的衣裳,層數多了也熱呢。大陽圓潤,要是在咱們南夷,這會兒就要刮海風了,不會這般熱,京城正是熱的時候,大陽估計一到禦輦就把小靴子給脫了,他那愛撒嬌的樣兒,叫陛下抱他下來的。你不曉得,大皇子見咱大陽被陛下抱下來,臉都綠了。”不得不說,秦鳳儀絕對是親爹啊,竟然將大陽車上之事推斷了個八九不離十。
話到最後,秦鳳儀想到大皇子臉色不愉的模樣,很是幸災樂禍了一回,道,“就大皇子這心胸,不是我說,大陽跟永哥兒都是孩子呢,見這個就生氣,那以後他生氣的時候還多著呢。”
李鏡道,“你哪裡知道他的心呢,自小在宮裡,皇子中便要事事以他為先的。他這樣的性子,從來都是排第一個,乍然叫人比下去,心下自然不高興的。”
秦鳳儀哼一聲,放下筷子,接了媳婦遞過的茶漱口,道,“不走正道。陛下原就珍愛他不得了,我看他,還不如閩王呢。”
“這話稀奇,閩王是陛下的伯父,大皇子與他差著兩輩呢。”
“你不曉得,閩王當年為了建泉州港,一連三十天,每天給先帝寫賦,拍先帝馬屁,那泉州港,建了十年,每年要花朝廷八十萬兩白銀。你想想,這便是八百萬銀子啊。”秦鳳儀道,“所以說,想要討好一人,無非是投其所好了。你看大皇子那嘴臉,無非就是怕失愛於陛下罷了。他若是擔心這個,就當投陛下所好,陛下喜歡聽啥,他說啥,陛下喜歡什麼樣的人,他便去做什麼樣的人,便是了。還用得著看個孩子眼氣嗎?”
李鏡道,“你說的容易。要是討好陛下這般容易,那些懷著各路心思的官員們早去討好了。”
“這有什麼難的。”秦鳳儀不讚同妻子的想法,道,“陛下看著高深,他也愛弄這些雲裡霧裡的手段,多看看就曉得,他這人,還是極有報複的一人。你看,先時先帝把江山都快葬送沒了,他是憋著心氣兒的收複山河。待這件大事做完,就開始整頓宗室。這不很明白嗎?他是個做實事的人,什麼都沒有他的江山重要。不用他打個噴嚏你就要各種思量,得從大事的角度看,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為人來。什麼打個噴嚏放個屁什麼的,那不過是小節。”
秦鳳儀似乎天生有這種化繁為簡的本領,李鏡聽他這一套話,暗道,要是大皇子有你這本事,他還用看著大陽眼氣嗎?
秦鳳儀巴啦巴啦跟媳婦說了一通,便與媳婦道,“一直想去酈家過去走一走,上午總是沒空閒,咱們就這會兒去吧。再耽擱下去,還不曉得得什麼時候呢。”
李鏡道,“也沒提前送個帖子,這好嗎?”
“這可怎麼啦,又不是去看彆個人,無非是去瞧瞧酈老夫人,當年我初到京城跟嶽父提親,酈家可是幫我大忙。”秦鳳儀這人,一向恩怨分明,酈家待他的那些好,他都記得。
李鏡便收拾收拾與丈夫一並去了。
酈家沒料到鎮南王親自上門,但也沒有把鎮南王晾門外的道理,連忙大開中門將人迎了進去。待酈老夫人得了信兒,帶著一家子女媳出迎時,秦鳳儀已進了內儀門。秦鳳儀還道,“您老還出來做什麼,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酈老夫人笑道,“殿下親臨,如今已是失禮。”
“您老可彆這樣,這樣就生疏了。”秦鳳儀隨手扶了酈老夫人一把,他素來有眼力,這也不過尋常罷了。但,他如今身份不同,落於人眼,自然不同了。秦鳳儀道,“我早想帶著媳婦過來,可這來京,不是這事就是那事。按理,應早上過來,可這左一天右一天的,再拖下去,就更不知哪一日了。今日有空,便今日過來了。”
酈老夫人笑道,“講什麼上午下午的,咱們又不是外處,什麼時候便宜,隻管過來就是。”
酈家乃公府之家,因秦鳳儀上門突然,且非休沐日,故而,家裡成年男子都不在家,不是去衙門當差的,便是去學裡念書的。酈老夫人令人將三兒子酈悠和孫子酈遠自衙門叫回來,秦鳳儀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們什麼時候說話不成,他們又都在衙門,我就是過來看看您老人家,咱們可是好幾年沒見了呢。”
“是啊。”酈老夫人亦是一聲感慨。
秦鳳儀這人吧,是鮮少的能與女眷們特聊到一處的男人,什麼首飾衣料啊、風土民情啊,跟一屋子女眷聊得熱絡。待晚上酈家男人們回家,分置酒席,大家一並吃過酒水,秦鳳儀方帶著妻子告辭而去。
待夫妻二人回家,大陽已是先一步被內侍送了回來,這會兒兄妹倆都在愉王妃屋裡玩兒呢。見到爹娘回家,大陽很是歡喜,跑過去撲他爹懷裡,舉著個胖胳膊問他爹,“爹,你聞我香不香。”
秦鳳儀拍兒子屁股一記,“香!”
“祖父那裡的薔薇水。”大陽得意洋洋的同他爹顯擺道。
秦鳳儀惡狠狠的在心裡回肥兒子一句:香個屁!
大陽今日玩兒的很高興,非但參加了獻俘大典,雖然他不是很明白這是個什麼差使,但是覺著很榮幸啦。還跟祖父一起在大池子洗了澡,吃了晚飯,大陽心下覺著可歡喜了。
殊不知,他今日還是京城無數權貴心中的小焦點呢。不知多少人深夜無眠的分析著大陽被景安帝抱下禦輦的舉動呢。
連平琳棒瘡尚未大好,都扶腰跟他爹說呢,“陛下頗愛鎮南長子。”
平郡王一聽這話,險沒再給這兒子一頓。平郡王冷冷道,“我有孫十人,都是我的骨肉,怎麼,我愛哪個不愛哪個,是不是還要經過你們的同意!”
平琳見他爹又要發飆,當下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