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聽他瞎說,那都是糊弄你的。”秦鳳儀立刻糾正兒子道。
大陽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爹說祖父是瞎說,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因為好久沒有跟阿泰在一起玩兒了,大陽跑去找阿泰哥玩兒了。
秦鳳儀則是先歇了一日,便召了薛重過來問他關於榷場之事,倆人一談便是三日,之後,秦鳳儀要來一些榷場交易的物品種類,以及榷場的商稅的條目。秦鳳儀在京城很出名的一點便是安民撫民,大家都知道南夷是個精窮精窮的地界兒,一個地方,州窮的直接降格至縣城,天下多少州府都沒發生過的事,就在南夷發生了。這地方也不是彆處,便是鳳凰城的前身番縣。後來,秦鳳儀就藩南夷,把這地方建設的據說很不錯。其中很有名的撫民之政便是革除苛捐雜稅,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像許多府城州城的,進城還要收進城錢。如南夷,隻是車輛進城收錢,單個人是不收進城錢的,另則一些小的養雞養鴨之類的稅賦,悉數取消。這也是秦鳳儀為許多清流稱頌的原因所在,薛重以為秦鳳儀看這些商稅條目是為了減些條例呢,沒想到,秦鳳儀一麵瞧著,一麵與薛重道,“咱們南夷啊,你沒去吧,不曉得日子艱難哩。”
講演時,秦鳳儀多講些花團錦簇的事,如今薛重都跟他一道去南夷任職了,秦鳳儀也就不吝於把實話跟薛重講一講了。秦鳳儀道,“不過,揮灑的空間大哩。榷場之事,全由阿重你做主。我這個外行,也聽你的。隻是,信州不同彆處,尤其榷場,更要注意安全事宜。我想著,起碼得駐兵五千。所以,治安費,這個得算上。對了,你拿個筆,幫我記一記。治安費算半成。”
薛重取筆墨寫了,秦鳳儀道,“還有,這經商的地方,人多了,治安自是要緊,我最煩地方臟亂差,所以,打掃衛生的,也得有。衛生費,記上,每戶每家按店麵大小算,一間鋪麵兒的這種,每月是一兩銀子,兩間的二兩,依次推算。另則,城中的建設費,說來,城剛建起來,自然是新的,但一年一年的,總有這裡那裡要修繕的地方。不要待著要修的時候,再臨時抱佛腳的征稅,那多不人道啊,平時就征起來,慢慢攢著就是啦。還有啊,我看看,這些個商品目錄,不能一刀切,不同的商品,得收不同的稅才是。來來來,咱們合計一二。”這一番商議之後,薛重聽得臉色都有些泛白,想著,鎮南王那些個輕徭役簿賦稅的事是不是假的啊,是不是鎮南王一係鼓吹出來的,怎麼看這都不似個輕賦稅的主啊,薛重越想覺著,自己可能是誤會流言,然後,被坑了!
提著一顆上下忐忑的小心臟,薛重先聽秦鳳儀交待過種種征收的稅賦條例之後,秦鳳儀還問趙長史,“老趙你幫我參詳一二,看還有沒有什麼落下的沒?”
趙長史道,“殿下想的已頗是周全了,臣想著,還有一樣。這榷場,畢竟是開在我朝境內,得與交趾商量交趾商賈停留我朝專用的身份文書,除此之外,凡在我朝境內做生意,隻限於榷場小城,不得往旁處去。另則,凡來我朝做生意的商賈,依其停留時間長短,也要征一筆居留費才好。不必多,幾十錢,幾百錢,但要有這個錢,以示我朝尊嚴。”
“有理有理。”秦鳳儀笑著吩咐薛重道,“這筆也添上。”
薛重越發覺著自己是上了賊船,秦趙二人又商議了一回,想著暫無可添之處了。秦鳳儀便與趙長史、薛重二人道,“介時回了南夷,給阿重你派個向導,你就帶著向導,帶著風水師,先去尋個適宜開榷場的地界兒。不論是邊境小城,還是哪裡,一則要適宜人生活,二則交通地理看一看,必要易守難攻之地才好。”
薛重連忙應了,秦鳳儀道,“還有榷場的一應人員配置,駐兵這邊我自有主章,你手底下要用哪些人,給我個單子,咱們商量著,好做安排。”
“是。”薛重想著,這還真的是百廢待興。
因著懷疑秦鳳儀其實就是個麵子貨,薛重對於秦鳳儀平日間的舉動很是關心,要說儉樸,這位親王絕不是那等吃糠咽菜的儉樸人,不過,這也很好理解,秦鳳儀雖則少時未在皇室長大,卻是長於大鹽商之家,據說撫育他的鹽商家資豪富,故而,秦鳳儀飲食頗是講究。好在,秦鳳儀雖則吃穿上講究些,卻並不奢侈,更不會浪費。便是路上夜間停靠休息,或是岸上補給時,秦鳳儀也很注意約束親衛不得擾民。薛重也自妻子那裡打聽了一回王妃為人,薛重是帶著妻子南下的,秦鳳儀這裡與薛重商議榷場之事,李鏡也沒閒著,便帶著妹妹們招待幾位近臣的妻子,時常請她們過來說話吃茶什麼的。薛太太道,“王妃很是和氣,雖則年紀小我幾歲,一言一行極是端方。”
薛重此方稍稍有些擔憂,而讓薛重徹底放下這樁心事的,還是待到南夷,秦鳳儀的王駕進城時,鳳凰城百姓沿街歡呼的熱鬨,還有無數人向王駕拋擲鮮花、絹花,那氣氛,真跟過節差不多。而且,鳳凰城的百姓並不稱秦鳳儀的官稱鎮南王,而是稱他為鳳王殿下。因南夷氣候溫暖,而且,現下正是夏時,秦鳳儀的王駕經過改裝,並不是密不透風的車子,而是四壁垂紗的花車,秦鳳儀一家坐在花車內,當然,郡主還需要王妃抱著,但這一家人所受百姓的愛戴,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薛重自然不是瞎子,雖則秦鳳儀因為貌美,在京城也常引得癡心女娘時時駐足,但與鳳凰城這種百姓出自內心的擁戴,是完全不同的。
薛重騎在馬上,四周歡呼熱鬨、嘈雜無比,但他的一顆心,不知因何,忽而就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