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嘛,讓將士去開礦!”
“殿下聽我說,在西北,本地百姓也是人口不多,朝廷便想了個兵屯的法子,將士們忙耕種,閒時戍邊,兩不耽擱。”
秦鳳儀擺手,“這你甭想,就是現在我麾下將士每日訓練,我都說他們尚欠火侯,倘是像你說的,抽了健卒去開礦,以後打仗用誰去。這是萬萬不能的。”
在彆的地方的常法到秦鳳儀這裡都不好用,便是程尚書也得說,鎮南王委實不大好說話。秦鳳儀無法,道,“我聽聞,殿下城中若有些修路之事,必招百姓為工,付予工錢。不若,就仿此法,殿下看可否?”
秦鳳儀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著,把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湊過去,與程尚書道,“這還算有些誠意。”然後,秦鳳儀道,“明天等我合約吧。我先說好,這銀子是給招工的百姓的,我一分都不會截留。你們戶部要開礦,總不能白使喚我南夷的麵姓,是不是?他們日子過得難啊,全靠天吃飯。我那裡也難,自從去歲被你敲了一筆,我現在都要喝東南風了。程尚書啊,你也得體諒我的,是不是?”
“是,是,體諒體諒。”程尚書笑,“殿下是真的一心一意為民做主的。”其實,程尚書與秦鳳儀都非貪鄙之人,不過是各司其位罷了。程尚書自然想用最小的代價來開礦,秦鳳儀卻是不肯叫治下百姓吃虧,難不成白出力氣,不叫百姓們得些個銀錢。秦鳳儀斷不是那樣的人,程尚書也不會因此就對秦鳳儀有什麼意見,相反,程尚書反是敬佩秦鳳儀為人,非如此為民著想,不能收複土人下人哪。何況,南夷還有剛馴服的山蠻。
如今,二人先把事情定下來,待秦鳳儀打發人送條款去戶部,再令各自屬下進行細致的進一步的商議。
程尚書把此事定下,神清氣爽。
秦鳳儀也多了三成的金銀礦收入,雖則勉勉強強吧,不過,聊勝於無了。
秦鳳儀去方家辭行時,方閣老與秦鳳儀道,“大仗基本上都打完了,剩下的,就是治理藩地了。治理地方,是個長期的活計,要有耐心,沉得住性子。”
秦鳳儀點點頭,“今年得是一年太平日子,待送夏糧時,我讓阿悅帶著囡囡一道回京一趟。”
方閣老還道,“回不回來,有甚要緊。”
“您老就嘴硬吧,還沒見過大捷吧,長得可嚴肅了,我跟您說,時常板著個小臉,我一見他,就跟見著駱先生似的。”秦鳳儀給方悅家兒子取的小名兒——大捷。因秦鳳儀正打了勝仗,見著方悅家長子,一高興,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兒大捷。
秦鳳儀一向說話風趣,方閣老笑,“男孩子,就得穩重才好。”
“絕對穩重,胎裡帶的穩重。”秦鳳儀又與方閣老說了些對雲南的一些策略方向性的問題,方閣老多年的老狐狸,眼下秦鳳儀勢力越發的好,又是師徒二人私下說話,方閣老不藏私的很是指點了秦鳳儀一回,“天竺的事暫不要急,你現下首要是先穩住南夷,這是你的根基。穩住南夷後,再收服雲貴,我與你說,這兩地皆是土司主政,若不將他們收服,與吐蕃的交易你是休想。不說彆個,過路費都能割肉割的你心肝兒疼。所以,這彼此間,必有一番較量,你要做好準備,莫因靖平的南夷便懈怠。”
秦鳳儀點頭,“師父的話,我記下了。”
“你現在身邊能人不少,我便是不說,你以後跟雲貴那些土司打交道,也能想得到。隻是人老了,難免囉嗦幾句罷了。”方閣老道。
“那哪兒能啊,您老人家就是我的指路明燈。”秦鳳儀道。
方閣老一樂,“這些奉承話就算了,你在南夷安安穩穩的,我便放心了。”
不得不說,老狐狸們的看法有著驚人的一致性,秦鳳儀去嶽家時,景川侯也是這話,“把藩地治理好,這是你的基業。”
讓秦鳳儀意外的是,景安帝的話竟也是大同小異,景安帝道,“危時見捷才,你初到南夷時,南夷境內不大平穩,這短短四年,便能靖平南夷,這是你的本事。以後治理藩地,雖未有如今的轟轟烈烈,更見才乾。”
倒是三皇子六皇子聽說秦鳳儀要回南夷有些舍不得,他們幾人原就關係不錯,自從知曉秦鳳儀是皇子後,與他越發親近。自從知道秦鳳儀要回南夷,三皇子與六皇子到景安帝那裡道,“一年才回來這一遭,該多住些日子才好,我們兄弟子侄還沒親近夠呢。”
景安帝道,“朕何嘗不想一家人在一處,隻是,鳳儀有藩地責任所在。索性回來也便宜,南夷沒他在,朕還真不大放心。”
三皇子便道,“我們必要親自相送他一程。”
景安帝一笑,“這是你們兄弟間的情分,自然由你們。”
三皇子與六皇子高高興興應了,他們完全想的是他們與秦鳳儀的情分,倒是叫大皇子知曉後難免又氣了一回,道,“真是攀得好高枝兒。”
小郡主勸他道,“現下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如何就叫他們獨做了這好人,殿下不妨一道去。”
真是氣悶啊!
一想到秦鳳儀回京就是他帶著遠接近送,如今秦鳳儀要滾球,還要他親自去不成?大皇子一想到秦鳳儀便鬨心,委實是咽不下這口氣。
小郡主道,“殿下想一想,這客人要走,主人相送,原是主人的本分,是不是?”
大皇子冷峻的臉上此方綻出一抹笑意,拍拍妻子的手,“你說的不錯。”大皇子直接到禦前把秦鳳儀離京時的差使討了來,他話也說的好聽,“鎮南王於國有大功,又是我們的兄弟,他在南夷這些年頗是不易,如今要離京,必要體體麵麵的才好,我想著,叫上幾位弟弟,我們一道送一送。”
景安帝果然十分高興,笑道,“這很好嘛。”又道,“你與鎮南王總不大親近,朕原還擔心你們心裡彆扭著呢。”
大皇子倒沒說那些個兄弟一心,花團錦簇的話,而是麵兒上微微帶了些小尷尬,看向父親的眼神中帶了一絲孺慕之情,道,“雖則有些彆扭,也是骨肉兄弟。況,兄弟們一年大似一年,如今我們都是做父親的人了,慢慢的,總會好的。”
景安帝歎,“你能這樣想,很好。”
接著,大皇子又討了賞賜鎮南王的差使,這也是朝廷慣例,但凡親王要離京時,總會有應有的賞賜。何況,景安帝待秦鳳儀一向不同,隻有賞賜更豐的。大皇子討這差使,親自到愉王府惺惺做了回態,虧得秦鳳儀如今頗具城府,不然,還真有些忍不住這惡心。大皇子見秦鳳儀不悅,心下越發痛快起來,更是拉著秦鳳儀,一口一個“阿弟”,親熱的了不得。
倘不是愉親王在旁忖度著岔開大皇子的“兄弟情深”,秦鳳儀沒準兒得直接爆發。
秦鳳儀私下道,“這哪裡是送賞,分明是來送惡心。”
李鏡眼神亦是有些幽深,道,“咱們這就要回南夷了,你勿必沉住氣。這個時候鬨出來,都得說咱們沒理。”
秦鳳儀冷哼,“我能叫他惡心了!”
哪怕秦鳳儀死不承認,卻也著實叫大皇子這一套兄友弟恭鬨得心中大是不悅。好在,他如此亦頗有城府,還不至於發作出來。
但,就這樣,仍就令秦鳳儀減了幾分心情。好在,離彆在即,秦鳳儀自己也忙,沒時間多想大皇子帶來的這一通惡心,便到了回南夷的日子。
秦鳳儀攜妻子兒女以及大舅子一家,如同來時的八麵威風,秦鳳儀走時,朝廷亦是諸多賞賜,諸皇子一直送至永寧門外,秦鳳儀辭彆諸人,帶著大部隊回了南夷。
大陽還在車裡朝叔伯們親熱的揮手,“叔叔伯伯們回去吧,我們明年還來哪。”
一句話,把過來送彆作秀的大皇子給惡心了個跟頭。
眼尾掃到大皇子腸胃不適的模樣,秦鳳儀哈哈一笑,深覺一口惡氣叫兒子給出了,心下好不痛快!秦鳳儀在馬上微一拱手,對諸人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來日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