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收在一旁狠狠解了氣。
活該。
仙尊看著明南的眼神依然溫和:“你剛才說,要我庇護?”
潮湧似的威壓散去,明南猛地鬆了一口氣,大口大口喘息半天,道:“是——流離道不好,我不想住在那。”
明南明顯知曉仙尊的脾氣,知道唯唯諾諾不會引得憐惜,反而倨傲狂妄能讓其產生興趣。
更何況,鵷雛少族主救了仙尊一命的恩情,能讓他有底氣肆意妄為。
總歸仙尊不會殺他。
哪怕剛才被火焚燒一番,明南也能裝作無事發生,膽大妄為地對仙尊提要求。
仙尊很縱容他:“那你想住在哪裡?”
“尊上不是說漂亮的花瓶就該置於玉台嗎,我要住在九重天。”明南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仙尊。
仙尊笑了笑,正要說話,偌大殿中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叫。
——是扶玉秋。
雪白的團子像是被人從雲上打下來的,猛地掉落在地,彈了好幾下又滾了幾圈才穩住。
仙尊眉頭一皺。
和扶玉秋麵對麵的鳳北河一怔,眉頭皺起,有種不好的預感。
摔下來的白雀掙紮著爬起來,臉上的淚飆得更凶了,他幾乎是撲著翅膀連滾帶爬地從台階上衝上去,狼狽地跑到仙尊麵前。
白雀所過之處,全是小顆小顆的淚水。
扶玉秋連翅膀帶爪子地勾著仙尊的衣擺拚命往上爬。
仙尊沉下臉,白雀還沒爬到膝蓋就給他輕柔捧著放置掌心。
扶玉秋哭得都要抽過去了,眼淚簌簌往下掉,沙啞的聲音發出一聲聲悲傷淒厲的“啾啾”,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朝他告狀。
眾人:“……”
仙尊見白雀非但沒被哄好,甚至哭得更凶了,皺著眉給他擦了擦濕噠噠的臉。
扶玉秋抽噎著,連呼吸都差點上不來。
仙尊見那淚水怎麼都擦不掉,許是太煩躁了,抬頭冷冷掃了下方三人一眼。
大殿雲霧像是被一股狂風吹過,猛地翻湧起來。
洶湧的威壓無差彆地朝著大殿所有橫掃過去。
鳳北河首當其衝,本就重傷的四肢百骸一陣激蕩,他本是單膝跪地行禮,被來自血脈的威壓逼得直接雙膝落地。
膝蓋同堅硬的玉石相撞,發出“砰”的悶響,地麵甚至出現一道道裂紋。
他額頭深深觸地,猛地嗆出一口血來。
鳳行雲和鳳雪生也深深低頭,無論怎麼抵抗,那血脈的震懾威壓依然讓他們渾身發抖。
雲歸雲收已跪在地上,滿臉愕然。
他們跟在仙尊身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就算有人來九重天刺殺,仙尊始終是喜怒不形於色,連放鳥獸焰火也是笑著。
從未像現在這般……
仙尊垂下頭慢條斯理地給白雀擦眼淚,語調淡淡道:“沒用的廢物。”
三人從來沒被仙尊罵過“廢物”,臉色全都不怎麼好看。
扶玉秋不受威壓影響,一邊嚎啕假哭一邊在心裡盤算。
“誰也彆想得到那什麼傳承。”扶玉秋恨恨地瞪著那不懷好意的三人,連仙尊也怨恨上了,“那是鳳凰的東西!”
他淚眼朦朧,隱約瞧見鳳北河跪在地上咳血,前所未有的狼狽,頓時爽得天靈蓋都要飛了。
雖然活閻羅很討厭,但狐假虎威的確很有用。
他就算被活閻羅弄死,也要拉著鳳北河一起下地獄。
仙尊厭煩地抬頭一揮。
三人似乎心有不甘,但在罕見大發雷霆的仙尊麵前全然不敢多說半句話,緩慢起身行了一禮,離開大殿。
扶玉秋也沒想過一下就能將鳳北河按死,冷眼看著他離開。
明南還在雲椅旁跪著,他看著站在仙尊膝上的白雀,眉頭狠狠皺起來。
仙尊似乎對這隻白雀……不太一樣。
“可以。”仙尊說。
明南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仙尊在回答他之前的話——他可以住在九重天。
明南一喜,高興道:“多謝尊上。”
仙尊還在給白雀擦眼淚,頭也不抬地道:“雲收,帶他去鳴渠殿。”
雲收:“是。”
鳴渠殿離九重天大殿極遠,但明南已然滿足,高高興興跟著雲收離開。
沒一會,整個大殿隻有仙尊和扶玉秋兩人。
仙尊不厭其煩,終於將扶玉秋的眼淚擦好。
眼看著那哭得發紅的眼睛不再流淚,仙尊笑了起來,道:“這不是挺會唱歌嗎?”
扶玉秋:“……”
扶玉秋哭得渾身疲憊,懨懨瞥他一眼。
這活閻羅什麼耳朵,剛才自己是在假哭慘叫,哪裡是在唱歌了?
“既然嗓子好了,就來唱首小曲吧。”仙尊道。
扶玉秋忍辱負重想要啾,但又覺得不甘心,凶巴巴瞪著仙尊。
仙尊見他連偽裝都不偽裝了,笑了笑,將那根鳳凰傳承捏著,故意在扶玉秋麵前晃了晃,像是拿糖果引誘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若是你唱得不錯,這根翎羽就送給你。”
扶玉秋:“???”
扶玉秋頓時亢奮起來。
鳳凰傳承!
能讓那三人爭先搶奪的肯定是好東西。
隻要將這根翎羽得到拿給鳳凰,指不定那雙斷翅都能治好。
扶玉秋來精神了,也不覺得啾啾是恥辱了。
——反正仙尊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開始給仙尊啾。
「活閻羅笑麵虎,老樹開花結果苦。」
「枯樹枝枯樹藤,生個果子捆草繩。」
「無能無能!」
扶玉秋一頓謾罵加詛咒,但一張嘴還是那悅耳的啾啾聲,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在真心實意唱歌哄仙尊開心。
仙尊在他唱出第一句時,給他擦羽毛上淚水的動作倏地一停,金瞳淡淡看著他。